把一盆水煮魚放到了桌子上, 周雲見吩咐小廚房的宮女準備米飯再拌兩道小涼菜, 再備上一壺酒。一邊倒酒周雲見一邊說道:“這是我們清雲山莊的玉米純糧酒,皇上嘗嘗。”
武帝滿頭黑線, 說道:“朕上次喝過了。”
周雲見:……哦,這回憶於皇上來說似乎不太美好。
武帝又補充了一句:“皇後今天請朕喝酒,是向朕邀寵嗎?”
周雲見:……這仇記的怎麼這麼小心眼?
武帝坐到了椅子上,低頭嗅了嗅那香氣, 說道:“辣, 香,鮮,皇後做的菜色永遠是朕最喜歡的。”
聽到這句誇讚後, 周雲見的心情越發不錯了。他用漏勺把多餘的花椒和辣椒撈了出來,又撈了幾片晶亮肥美的魚肉放到了武帝盤子裡,並說道:“皇上, 刺都被挑掉了, 您嘗嘗看?”
武帝輕輕點頭,拿起銀筷來夾著吃了起來。果然,如他所料,武帝十分滿意的點頭:“好吃!皇後每次做出來的食物, 朕都很喜歡。”
周雲見又給武帝夾涼菜, 臉上滿是期待,又問道:“還有呢?算不算是……美味?”
武帝說道:“自然是美味的, 是朕熟悉的味道。”
周雲見點頭, 明白了。二級難度果然是比一級難度要難上不少, 因為是有失敗機率的。係統要武帝心甘情願的說出“真是人間美味”,那就必須是真心實意說出來的。區區一道水煮魚,雖好吃,但也不至於到人間美味的級彆。那麼,怎樣的東西才算真正的人間美味?
好吧!看樣子也隻能寄希望於欒家的海船了。
眼看著秋日漸深,周雲見撤換掉了夏天的紗帳,換上了錦帳。點上了靜心安神香,又插上了幾束色澤漂亮的花束。武帝看著那幾束花束心有餘悸,周雲見方才解釋道:“皇上莫怕,這是蠟花。”
“蠟花?”武帝伸手摸了一下,果然觸手微膩,是用蠟燭做的。
周雲見答道:“皇上對花粉過敏,所以床頭不宜放真花,我也隻能用蠟燭做成花朵的模樣了。”
武帝讚道:“倒是很彆致。”
周雲見不想說這花的名字其實是玫瑰,玫瑰的花語則是愛情。周雲見無比渴望著和武帝墜入愛河,但兩人明明互生好感,卻仍然差了那麼一絲火候。一見鐘情這種東西,周雲見這輩子都不願相信了。
熄了燈,兩人上床睡覺。卻很默契的在中間留了一條縫,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不僅僅是武帝尷尬,周雲見也覺得尷尬。兩人都在試圖打破這一刻的尷尬,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打從上次的寵幸烏龍後,武帝便時時注意著自己的分寸。周雲見也不敢隨意的撩他了,生怕再撩出點問題來。
然而兩人都這麼平躺在床上,卻不論如何都睡不著了。終於,黑暗中周雲見打破了第一抹尷尬,他開口道:“皇上,我們……是不是可以乾點兒雷池之內的事情?”
武帝回答道:“朕覺得……可。”
周雲見蹭蹭蹭到武帝身邊,摟住他的胳膊,武帝翻過身,抱住了周雲見的身子。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隨即相擁而眠。
安安靜靜呆了大約十幾分鐘,明明滅滅的燭火間,兩人同時睜開眼睛。都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周雲見說道:“也許我們還可以……再進一步?”
武帝不說話,周雲見又問道:“皇上,您……有沒有談過戀愛?”
武帝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周雲見說道:“那您想不想學啊?”
黑暗中,武帝沉默著。緊接著,一雙柔軟的唇貼了過來,那親吻似蝶翼忽閃,像蜻蜓點水,又仿佛一汪清泉潺潺流過。淌過心田,流過肺腑,最後融化在四肢百骸。
這一在武帝的認知裡,隻是用來生殖和泄欲的一整套行來,此刻竟仿佛福至心靈一般,讓他覺得……該死的甜美!
他味道甘冽,還透著一股子的馨香。發絲如瀑,肌膚似綢,骨骼如水……
懷中軟玉溫香,武帝第一次早朝遲了足足半個時辰。他一睜眼,東方都露出魚肚白。匆匆起身穿衣,一邊穿衣一邊往外走,走到殿外才埋怨林海:“你怎麼不叫朕起床?”
林海也是滿腹委屈,因為這位陛下從來沒讓叫過起床。每天五更準時起床,從未晚起過。而且他這位主子也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那便是睡榻之側絕不允許旁人近前。即使灑掃的宮女,也必須待到他起床上朝後才能進來收拾。所以哪怕他起晚了,也沒人敢過來叫起。
穿好衣服後武帝還朝房間內看了一眼,周雲見還睡得正香甜。那一呼一吸間,讓武帝腦中回味足了昨夜的甜美之感。萬年冰山終於融化了冰山一腳,有了那麼一絲絲人氣兒。那幾不可察的心潮澎湃,那新鮮到讓人想抓,卻又抓不住的微癢。
武帝坐到朝堂上,唇角都抑製不住的有些上揚。
眾臣雖然很納悶,向來勤勉的武帝今日為何突然遲到了足足半個時辰。不過看上去皇上的心情仿佛還不錯,也就沒有想太多。正值豐收之秋,各地的捷報紛紛傳來。不論是土豆還是其副產品,在民間的銷售情況都十分不錯。令武帝意外的是,營利最高的區域竟不是富庶的南方魚米之鄉,竟是貧瘠的大北疆。
北疆引進土豆種苗後,便開始大規模種植。獲得了巨大的豐收,竟收獲了上萬噸的土豆。除了保證自給自足外,他們也從京城派來的技師那裡學來的土豆副產品加工的方法。自己開設了小作坊,做起了土豆深加工。再加上北疆這邊重開了榷商,草原的人民在第一次吃到土豆時,簡直驚為天人。於是所有草原人民都來拿牛羊換取土豆,甚至還有拿種馬來換的。一時間北疆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在短時間內的土豆成交金額竟超過了南方富庶地區。
武帝連讚三聲好,眾臣知道北疆一直是武帝的一塊心病。如今北疆越來越好了,他自然是高興的。
工部的章大人又上前奏報:“啟奏陛下,關於油坊的事,臣想在全國範圍內普及。昨天臣又試了一下彆的含油脂的種子,發現用胡麻竟也能榨出油來!而且,胡麻油的香味竟也十分濃鬱!若是該油坊能在全國範圍內推廣的話,那將是我大晏百姓之大幸。”
武帝可以說也是見證了油坊誕生的人之一了,當時他還覺得神奇。用這樣的方法,竟能榨出油脂來。不過皇後天縱英才,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也是情理之中。
於是他將手一揮,說道:“準了。”
前廷的事,周雲見並不知道,此刻的周雲見正起床洗漱。用鹽水刷牙漱口後吃了點早餐,便帶著元寶和琴侍去了婉妃那裡。
昨天婉妃回來後被嚇了個不輕,正躲在房裡臥床休息。一聽說皇後來了,立即便起了身。周雲見看他一副鬱鬱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便開口溫聲道:“婉妹妹身子怎麼樣?本殿叫個禦醫來看看你吧?”
婉妃搖了搖頭,說道:“謝皇後殿下關心,臣妾沒事。”
婉妃屏退了左右,才開口道:“殿下是想問臣妾什麼嗎?”
周雲見是打算問些什麼的,可是看到婉妃這個樣子,卻又不忍心了。他搖了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婉妹妹還是好好休息休息吧!瞧著你臉色不太好,想必是憂思過度所致。”
婉妃搖了搖頭,輕輕咳了兩聲,忽然便哭了起來。
周雲見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嬌滴滴柔弱弱,又漂亮秀氣的小美人。他歎了口氣,說道:“也許哭出來,心裡能好受一些。”
婉妃哭了一會兒便不哭了,終於開口道:“若是到現在,臣妾再看不出什麼,那臣妾也就不必活著了。殿下是早就知道騰王的事了吧?也是直到現在,我才想出個大概來。有殿下您在,騰王……十有八|九是不會成功了。”
周雲見知道自己之前誆騙她的那些話,肯定讓她覺得心裡不太好受,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可是各為其主,本殿也是沒有辦法。”
婉妃搖了搖頭,說道:“殿下不必內疚,自我被送進宮裡的那一日起,便已經被表兄放棄了。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的,他卻隻是把我當成一枚好看的棋子。縱然他成功了,我的歸宿,也不過是淒清冷宮。”
周雲見實在不忍心戳破她,就以晏海的性格,她的歸宿怎麼可能是冷宮?她是唯一見過晏海鬱鬱不得誌時期的女人,而且她一個女人,被晏海利用,去當奸細。每每看到她,他便會想到自己堪稱恥辱的過去,並不會感激她為自己付出一切的那份情意!想必他不說,董婉秋也該心中有數。
男人都是這樣的,尤其是像晏海這種,有野心,卻沒能力,隻能靠女人的廢物。
前期靠他母親得聖寵,現在又靠著婉妃來給他傳遞宮中的情報。他自負又自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打得過一身英雄氣概的晏清?簡直癡人說夢!
不知不覺,周雲見對晏清的印象竟已經好到這種地步,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