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熱得人有些發懵, 武帝也有些懵。他與周雲見,這一次一次, 也不知多少次了。若說水到渠成,也算是時候了。可是,武帝的心裡卻仍有些芥蒂。他看著周雲見,忽然問道:“皇後……可否與朕說說, 司水教的事?”
周雲見怔住,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拿捏不住。他鬆開為武帝更衣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房間裡靜得落針可聞,周雲見有些尷尬。這事兒弄得,讓人怎麼回答呢?
他是一國之尊,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彆人對他的欺騙?
這下完了, 好不容易刷上來的好感值,恐怕一下子就要崩掉。但要命的是, 他不知道皇帝知道了多少。這件事牽涉甚多, 如果一一說來, 不知道要扯出多少人來。單單是他的養父周崇, 就會被牽涉其中。周崇當年豁出去性命來保全他的性命, 如今自己絕不能為了武帝的信任而將所有事都和盤托出。
周雲見說道:“皇上……想說什麼?”
武帝的眼中露出幾分複雜,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周雲見, 說道:“皇後,朕本不欲介入你身邊的事。但朕還是沒忍住, 讓影衛去查了一下你身邊那幾名江湖高手的身份。朕記得, 你一開始就曾找朕了解過司水教的事。朕本以為你隻是一時好奇, 直到你身邊出現了這麼多司水教舊人。朕……是心悅你的,但你可否給朕一個坦白?”
房間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隨著熱氣蒸騰上來,周雲見的汗從額角流了下來,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待到他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行了,周雲見的腦仁兒又開始疼。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坦白的。說起司水教,就要說起自己的身世,說起自己的身世,就要扯進周崇。二十年前,周尚書還隻是區區五品小官。他敢做出窩藏朝廷欽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如今若是追究起來,若是細究起來,窩藏反賊頭目,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周雲見想說,他們隻是前來投奔的一夥江湖義士而已。可武帝若再問起來,為什麼明知道司水教是朝廷欽犯,卻還要收留他們?假意不知道?武帝不傻,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最難以忍受的應該就是彆人的誆騙。
大約相對沉默了十幾分鐘,周雲見終於開口道:“臣……不能說。”
這句話出口,武帝近幾日好不容易有些靈氣的表情又再次回歸了冰冷如雪。之前好不容易融化的冰山一角,如今又重新凍住。周雲見的心啊,哇涼哇涼的。
可以看得出,武帝對周雲見的表現非常失望。但卻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麼默默站在他麵前。周雲見後退兩步,跪在了武帝的麵前,說道:“臣有罪。”
武帝低頭看著他,冷聲道:“皇後何罪之有?為國為民,為朕為社稷為江山,為民生水利商賈農耕。皇後大才,朕看在眼裡。既然皇後心有顧慮,便不必對朕說什麼。天色已晚,皇後早些歇息。北疆大營夜間事多,朕多年未巡營,便約了沈將軍一起去巡營。風大雪寒,皇後夜間便呆在房間裡,不要隨意走動了。”
周雲見給武帝磕了個頭,起來的時候武帝已經打了簾子離開了。
元寶從外間走了進來,有些擔憂的看著周雲見,問道:“少爺,剛剛皇上出去的時候感覺不太對?你們……吵架了嗎?”
周雲見搖了搖頭,說道:“無妨,可能……還是我太心急了。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武帝這塊骨頭如果好啃,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失敗呢?周雲見深吸一口氣,一切又要從零開始了。
他招手吩咐元寶:“快讓章大人帶著工匠過來,屋裡快熱得呆不住了!讓他過來拆掉兩組散熱片,回頭看看誰需要,給他們那邊用上。”
元寶應了一聲,片刻後便把章大人叫了過來。工匠把白天裝上的暖氣片雙拆了兩組下來,章大人眉開眼笑的給自己房裡還有隔壁的色侍房裡一人加了一組。
色侍第一次在北疆感受到這種溫暖如春的待遇,她雖然武藝高強,但也不想一直提著一口真氣,太消耗內力了。本來來到北疆後除了幫著露生小哥兒抓了一次變態邪修,也沒有彆的事要做。她正樂得每天穿著單薄的蘿裙在房間裡品茶賞梅,順便推開窗戶看看雪,再被西北風一榔頭夯回來。
……北疆實在太冷了。
關好了窗戶,色侍挨著暖氣,開始煮茶啜飲。
行宮裡,章大人派來的工匠終於把周雲見的地板重新封好。周雲見終於覺得沒那麼熱了,穿著他的皮卡丘長袖睡衣剛剛好。一時間夜深人靜,他一個人獨守空房,有些空虛寂寞冷,便和小李子閒聊起來。
周雲見歎了口氣,查看著武帝對他的好感值,果然變成了零。一邊難過一邊找小李子哭訴:“不是,怎麼還帶扣分的?不是不扣嗎?”
李蓮英答道:“回殿下,是不扣,扣到零就不扣了。這個好感值和賢後指數不一樣,是隨著陛下對您的感情而定的。陛下喜您,好感值便提升。陛下厭您,好感值便下降。從一開始奴才就說過,想要成為武帝的此生摯愛沒那麼容易,殿下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周雲見側躺在床上,說道:“我當然是有心理準備的,隻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不是,小李子,你說這件事如何解?雖然夫妻間最寶貴的就是坦誠,但我真沒辦法跟他坦誠啊!如果我坦誠了,後麵的事兒呆就太多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我爹周崇,盛家滿門,連同欒家,都有可能出事兒!不行不行,我得好好合計合計。”
李蓮英很誠實的說道:“這件事本來就無解,卻也好解。一切,全看陛下一念。殿下,你對自己和陛下的感情有自信嗎?”
周雲見連想都不想便說道:“有個毛的自信啊!”
李蓮英歎了口氣,以手拂額道:“殿下,您接下來可能要經曆一個小寒冬。陛下是怎樣的人物您心裡應該清楚,他念著您入宮為後是為了幫他,但他此生最恨的也是被人利用。您不能說,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您越是不說,陛下對您越是懷疑。畢竟他現在對您的那一點欣賞,以及容貌上的心悅,還不足以達到他無條件信任的地步。”
這一點周雲見也是心知肚明,可是沒辦法,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入寒冬。這也許是一個小劫吧!但他相信,肯定有辦法解決。
一整晚,武帝都沒有回來。周雲見心裡有些空蕩蕩的,但該做的任務還是要做。他這次來北疆,自然是為了給老百姓普及水暖循環係統。一個水暖爐,既能做飯燒水,又能取暖保溫。可供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的取暖,而且花的錢也是有數的。
連夜,工部的匠們已經做出了幾十套出來。隔壁的院子裡已經聚集了上百名工匠,聽從周雲見的安排,做了一條生產線出來。熔鑄的熔鑄,打鐵的失鐵,研磨的研磨,組裝的組裝。按照這個進度,不出半個月,一千套簡易爐具便能做出來。如果做不出來,章大人再想法辦從旁邊的鎮子上借調人手。
北疆周邊的村落,開始變得人煙稀少。幾乎該屯的碳火都屯個差不多了,這個季節如果還出門的,隻有實在揭不開鍋的。
好在連下了幾天大雪,今日總算是放了晴。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聲,周雲見來到了這附近的一個村子,北疆這裡的村子,都是世世代代住在這裡的。他們的農田隻能種一季,剩一的時間都是靠打獵為生。村子被覆蓋在了積雪之下,好在房子蓋得夠高,否則周雲見都看不出這裡有個村子。
畢竟北疆雪厚,地基都打得比較高。路上周雲見看到幾個拿著家夥事兒牽著獵犬進山打獵的,遠遠的看到有小孩子在扔雪團。周雲見覺得今天出來宣傳還是比較合時宜的,這是第一場雪,還沒冷到一定地步。再加上晴天,願意出來活動的人也多。
元寶問道:“少爺,我們該怎麼推銷?是挨家挨戶敲門嗎?”
周雲見想了想,說:“這樣太慢了,讓我想想……”他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說道:“小琴,你去找章大人,問問他有沒有現成的爆米花機。如果沒有,讓他現做一個,加緊時間送過來。另外再準備十個,再送一袋曬乾的玉米過來。哦,再拿幾個鑼或者銅盆過來。”
北疆普及土豆和玉米的時候,都趕上了季節,所有玉米雖然不多,也是有的。普通百姓家裡也種了些,因為產量高,所以家家戶戶都拿它當寶貝,沒有土豆的普及率高。
琴待點頭,一來一回隻用了二十分鐘,回來的時候果然扛了一個爆米花機。
將爆米花機放到雪地上,又問道:“公子,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其實琴侍有些不是很理解,拿爆米花機和玉米還好理解,為什麼還要拿銅鑼和銅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