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見自然知道騰王手裡有底牌,這半個月以來,武帝仿佛上了發條一般,一座山頭兒一座山頭兒的往下拿。兩人很少有見麵的機會,即使有,周雲見也是猶豫著,不太敢把真相告訴他。畢竟打仗的時候,他不太敢影響皇上的情緒。他開心還好,如果一個不開心,精神恍惚,那可不是鬨著玩兒的。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再傷到了心疼的還是自己。
他這幾天也沒去武帝跟前添堵,他是想著,待到南疆大捷,自己再把這件事告訴他。喜上加喜,皇上應該會開心吧?說到底還是他慫,他一個男的,懷得哪門子孕?
挺著如籮的大肚,周雲見想了想,說道:“元寶,給小琴發信號,讓他把影十二給我支開。我們半夜就去南疆戰地,皇上這一戰,我總是不放心。”
元寶也有些不放心:“可是少爺……您……這肚子,去戰場……沒問題吧?”
周雲見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有琴侍他們呢。我總覺得,這次皇上自己去,肯定會遇到意外。你照我說得做吧!影十二一天到晚跟著我們,實在找不到機會。”
元寶應了一聲,說道:“好的少爺,我這就聯係琴侍。”
深夜,周雲見乘馬車離開了住處,趕往前線戰場。武帝已經展開對騰王的全麵進攻,派出來的軍隊人數不少,戰鬥力卻極弱,一個一個仿佛砍瓜切菜,不消片刻便將那些仿佛隻是擺設的士兵給殺了個一乾二淨。捷報頻傳,卻並沒有讓武帝鬆一口氣。怎麼會那麼輕鬆便將這浩浩蕩蕩的士兵全都殺死了?
用皇後的話來說,這不科學。
騰王如果不是蠢到了家,便不會派這麼一幫子庸兵上戰場。這裡麵肯定有什麼陰謀,可是有什麼人故意讓自己輸呢?什麼樣的陰謀是必須讓自己人先死上一遍?
騰王府自然是建在易守難攻的中心區域,一波一波的人頭送下來,先鋒官都急了,砍完一隊圍著他的廢物點心說道:“騰王怎麼練兵的?怎麼連之前攻七瘋山的實力都沒有?他是把這幫少爺兵供著的嗎?讓他們吃了睡睡了吃?”
殺完那十幾個人,他對自己的士兵說道:“給我抓幾個活的!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先鋒們自然照辦,隨便抓了幾個過來。沈將軍直接把那幾個人扔到了武帝跟前,說道:“將軍,您看,這就是騰王練的兵。怎麼一個一個跟軟腳蝦似的?你們平常練兵嗎?怎麼回事兒?”
下跪的幾個嚇得瑟瑟發抖,幾乎要尿了。沈將軍大喝一聲:“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
終於有人開口道:“我們……不練兵。”
武帝皺眉,問道:“不練兵?那你們平常都做什麼?”
那人道:“我們是……是被親戚拉來的,說是這裡管吃管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年發好幾套衣服。我們家裡鬨饑荒,都活不下去了,一聽有這好事兒就都跟著來了。來了以後說是當兵,還以為被親戚騙了。後來才知道確實像他說得那樣,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還能去逛逛窯子。就……就這麼……一呆呆了好幾年,除了給發當兵的衣服,發刀劍兵器,基……基本沒練過兵。”
武帝還真是看不懂了,養兵不練,這是唱得哪一出?他又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對方道:“這我……小人還真不知道,光我們這座山頭兒就有上萬人。”
沈將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跟著問道:“這上萬人都跟你一樣吃了睡睡了吃嗎?”
對方道:“是……是,來了以後都……胖了……”
武帝:……
沈將軍:……
這哪是養兵,這明明是養豬吧?養肥了宰掉?沈將軍撓著頭湊到武帝跟前,擰著眉頭道:“皇上,騰王這是……腦子有病吧?誰沒事兒這麼養兵?他以前腦子……還算正常吧?”
這位沈將軍是武帝最小的舅舅,兩人年齡相差不大,所以交談起來比較隨意。武帝略一思索,說道:“是正常的吧?我與他交集不多,不過他倒是瘋過一段時間。”他即位的幾個月後,騰王一直處於失心瘋狀態。不過據說後來治好了,事實證明……還沒好?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騰王又接連送了幾波人頭過來。屍體堆積如山,這幫廢物兵們簡直就是來送命的。難道他的戰術,就是有屍山把武帝困死?
但不論怎麼說,這場仗打完了,再也不想打了,這還不如痛痛快快的來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砍到第十波的時候,終於砍完了。騰王府近在咫尺,可以說是囊中之物了。武帝並不打算休整,便直接踏著屍體,朝騰王府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突生變故。屍山血海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陣詭異的笛聲。那笛聲仿佛是腳下發出來的,又仿佛來自心間的夢魘。就連遠處的騰王府,都變得像鬼屋一樣陰森。武帝腳下一滯,立即意識到了危險。沒錯,一堆廢物士兵,為什麼要養廢物士兵?因為他們不需要士兵,他們隻需要屍體。
樂聲越來越詭異,也越來越具穿透力。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像是巨獸剛剛咀嚼過屍體所發出的歎息。下一秒,堆積如山的屍體仿佛被重新賦予了生命,伸出一隻隻臟汙血腥的手,朝身邊的士兵抓去。將士們都被這一幕驚住了,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直到一名士兵被一具屍體咬斷了咽喉,眾人才想起了反擊。一時間戰場上風雲突變,變成了戰場該有的樣子,甚至更加殘忍。原本如菜似菜的廢物士兵,重新站起來後一個個變得驍勇善戰,又狠厲毒辣,專攻人命門,一擊即中。有的士兵甚至被鎖喉後又被四分五裂,現場慘叫聲此起彼伏。
武帝直覺一陣冷意從腳後跟直逼後腦勺,這種仿佛被死神扼住喉嚨的感覺,又重新出現了。
之前是在北疆,如今又是南疆。他現在可以確定以及肯定,當初北疆那場變故,與騰王脫不了乾係。此時屍體在樂聲的操控下,已經開始朝武帝進攻。腥風血雨,隻在一舜之間。
此時周雲見已經趕到了戰場,眼前的一幕讓他不由心下一涼。果然如他所料,騰王的底牌,就是在北疆搞過全羊羹的那些個牛鬼蛇神!眼前這些狠辣嗜血的屍怪,應該就是他搞出來的吧?
周雲見急得不行,抬頭往前望去,卻見黑壓壓的山頭上,還有一大批的屍怪往下衝來。就這麼規模,武帝怎麼撐得住?周雲見站在馬車上,心涼如水……水?對,水!他四下張望,卻連個淺灘都沒看到。周雲見焦急萬分,幾乎要將地上的鮮血抽乾來用了!
就在此時,醜橘從他肩膀上兩下竄到了樹梢上。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張嘴叫了一聲極難聽的:“喵……”隨即身體爆漲十幾倍,一隻金色瑞獸就這樣出現在了周雲見麵前。瑞獸一抖頸間的毛發,口中吐出汩汩清泉。泉水很快便彙成了一片汪洋,周雲見看見水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