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懷著一顆碎了的心,過去拿起被套,準備做幾床被子。
她從五娘那裡拿到挑揀好的絨毛,用麻袋裝著扛在肩上,一手拎起水桶,讓小師弟送她去河邊。
二人來到河邊時,天色已經昏暗了。
風長吟用木柴起了個火堆,周圍才好歹有些光線。
逐晨打好水,準備把絨毛倒進去。風長吟一直旁觀,此時忍不住道:“師姐,你這樣洗,絨毛不會撈不起來嗎?而且洗不乾淨吧?臟東西都沉底下了。”
逐晨笑說:“絨毛這麼輕,就算泡了水也不至於撈不起來啊。”
風長吟欲言又止,心裡覺得有異樣。在她又一次抬起手的時候,還是打斷了她:“可這水桶是神物啊。”
逐晨手一抖,心虛問道:“你砸了?”
風長吟歪過腦袋說:“我沒咋,我挺好。”
逐晨:“……”
逐晨說:“那你怎麼知道它是神物?”
“我喝水了呀!”風長吟用手捧起水,讓逐晨看,“我試過了,用這個木桶打過的水,都會變得特彆乾淨,沒有異味,還帶著一絲山泉的清甜。聽聞鳳凰棲息過的梧桐木是有這樣的功效,就不知道師姐你這是什麼木頭。”
逐晨被他這一問,腦袋裡嗡嗡作響,像是有一百零八道雷在劈。
風長吟放聲笑道:“這世上當然不可能有梧桐木,連鳳凰都沒有了,所以我才覺得這木桶厲害。可是它的水真的好好喝啊,我要是鳳凰,我也會喜歡梧桐枝上的露水。”
逐晨張了張嘴,頭皮發麻地點開係統重新查看了一遍。
文字對這木桶的描述依舊隻有簡短的一句話:“一個無法損壞的木桶。”
逐晨當時也沒深想,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是啊,什麼木頭無法損壞呢?係統為什麼敢大言不慚地用上這個形容詞?
這特麼就是真的梧桐木啊!
逐晨想起自己曾經對它的暴力打摔就無比心痛,怎麼能那麼草率?
她趕緊抱起木桶全麵檢查了一遍,確認它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對待而出現一絲裂縫後,才大大鬆了口氣。
風長吟瞪大的眼睛在黑暗裡尤為明顯,他驚道:“師姐你不知道啊?!”
逐晨委屈地“嗯”了一聲。
這難道就是貧窮的後遺症嗎,就算把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放在她麵前,她也可以視而不見。
她對不起這木桶,對不起基建係統。
她怎麼那麼貧窮?
風長吟對她突如其來的悲傷感到不解,小聲問道:“師姐,那這東西你是從哪裡找來的呀?”
逐晨說:“一早上醒來,它就出現在我的床頭。夢裡的同誌跟我說,這是一個砸不壞的木桶。我沒想到,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風長吟不信她胡謅,笑了兩聲,倒沒追問。
修仙界裡有機緣的多了去了,本來好多事情就是說不清的。
風長吟問:“那現在怎麼洗啊師姐?要不我再去給你搬個木盆?”
逐晨拎著絨毛的麻袋想了想,抓出一部分絨毛,放在孔洞稀疏的麻布袋裡,一起浸泡下去。
她用手在裡頭攪了攪,把絨毛全部打濕,然後靜置數秒。
片刻後,等她再把袋子拎起來,果然就見水桶底下沉了不少汙穢泥沙。
逐晨快要感動哭了。
這是什麼全自動高級洗衣機,不添加洗滌劑還不傷手,愛了愛了。
這一定是社會主義對她的關照,逐晨也沒什麼彆的好想的,發誓以後一定好好對這水桶。
風長吟見她找到了方法,驚歎道:“師姐你好聰明啊。”
“不要誇我!”逐晨溫柔撫摸著木頭,“誇它!”
風長吟:“……”師姐瘋得好奇怪。這是又要開始了嗎?
逐晨本來還以為,清洗絨毛會是一件大工程,畢竟他們手頭上沒有大型的清洗器具,而絨毛又比較多。結果有了梧桐木,攪攪再撈起來,兩人很快就獲得了一麻袋潔淨無汙的絨毛。
回去之前,逐晨好好把木桶清洗了一遍,還用布給它擦得乾乾淨淨,然後抱在懷裡,美滋滋地帶回家。
風長吟學著她常說的那句話,難以平靜道:“……不至於吧,沒有必要。”
“你不懂。”逐晨小聲說,“這是你師姐最值錢的東西了。”
風長吟艱澀:“那你出門的時候總不能帶著它,它隻是一個木桶啊!”
“木桶怎麼了?”逐晨不滿斥道,“這世上的大能修士,哪個不是特立獨行?不要太在乎他人目光,那樣隻會妨礙自我修行。”
風長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訥訥點頭。
回到住所後,逐晨的發明創造力得到了完美的開發。
她把瀝乾水的絨毛倒進一個大盆裡,拉著風長吟說:“師弟,又要辛苦你了。”
風長吟:“你講。”
逐晨:“禦風術你擅長吧,朝裡麵吹風,慢慢地吹,柔柔地吹,把絨毛風乾,今晚咱們就能睡上被子了!”
風長吟受她鼓動,乾勁十足,點頭道:“好!”
逐晨:“最好是暖風,你懂什麼叫暖風嗎?”
風長吟意會道:“我懂。”
這一次,師姐弟的默契,難得地承受住了命運的考驗。
那邊,張識文端著一個木碗,小步走過來,招呼道:“仙君,喝點粥吧。”
逐晨當然是不需要吃飯的,她知道這些米對百姓來說很珍貴,有點不好意思跟他們搶吃的。
正準備拒絕,臘肉的香味順著熱氣飄了過來,勾起逐晨胃裡蠢蠢欲動的饞蟲,讓她的口水差點流了下來。
受過中華美食幾十年熏陶的人,在這一方麵,就特彆抵抗不了誘惑。何況她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一頓正經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