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飛得沒有風不夜快,對方眨眼就不見了蹤跡。夜深路暗,她看什麼都是陰影重重,索性放慢速度,悠悠往餘淵趕去。
等她從餘淵宗的山門上飄過時,裡頭早已是燈火通明。
一眾修士穿著睡衣,外頭隨意披了件寬袍,守在青石路邊,抬頭仰望殿門的方向。
燈火照亮了層層而上的石階,逐晨在光影浮動的殿門前,看見了背身而立的風不夜。
對方分明是孤影一個,卻有萬夫難當的氣勢。
“師父!”
逐晨穿過人群跑上去,就見地上躺了幾個四仰八叉的修士,正捂著腿嗷嗷叫疼。
她繞開幾人,走到風不夜前麵,後者抬手一指,所指處分明是餘淵宗祠堂前的牌匾。
她手中的瀚虛劍跟著顫動起來,隨後高抬,亦是清晰指向那塊鎏金書寫的木匾,帶著不容置疑的劍意。
逐晨心道,好狠,但又真的好絕、
這就是他們樸風山的處事之道嗎?霸道裡帶著那麼一點強勢的貼心,從根本上解決了問題,避免了餘淵掌門再有後顧之憂。
風不夜說:“從今往後,餘淵宗就是你的了。”
餘淵一眾修士聞言,噤若寒蟬,不敢置詞。
……也是,有反對意見的,現在都在地上滾著呢。
逐晨轉頭,掃見了幾個熟麵孔,都是先前在朝聞打白工的修士。
他們麵上有錯愕,有茫然,顯然還完全沒搞清楚狀況。聽見風不夜的宣言之後,一致將目光投向了逐晨。
逐晨環視一圈,最後再次看向風不夜。對方那雙望不見儘頭的深邃眼睛流露出一絲溫柔,鼓勵地點了點頭。
逐晨麵向眾人,清了清嗓子,肅然道:“今日,餘淵掌門攜門下長老夜襲我朝聞。我不願傷人性命,姑且寬恕他們一次。然餘淵辱我朝聞至此,有違我派門訓,不可輕易罷休。既餘淵掌門疑我有豺狐之心,我不能白白受人冤害,今夜便攻下餘淵,更名朝聞。罪不連坐,誠心歸順者,我朝聞不予追究,意欲離去的,我朝聞也不強留,你們自行決定。”
逐晨鏗鏘有力道:“但是,今日之後,再無反悔餘地,莫說我沒有提醒。”
眾人尚在恍惚,來不及思考她話中的意思,逐晨已經箭步上前,將瀚虛劍朝著大門上方投擲過去。
劍身劃出一道金色劍氣,直直刺中牌匾。
那塊實木製作的厚重木牌,就那麼生生斷做兩半,砸落在地。木屑飛濺出去,徒留一地狼藉。
餘淵眾人屏住呼吸,虛虛望著地麵,眼神遊離。
他們日日尊崇、仰視、跪拜的信仰,就這樣被廢棄了,僅化作兩塊破爛的木頭。可盤旋在他們心頭,最強烈的情緒,竟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而是迷茫。
大約是因為他們對餘淵的感情,並不維係在掌門和長老,或者是一個宗派名字上。
也大約是因為他們的情感太過遲鈍,還未來得及反應。
總歸一切發生得十分平靜。
站在一側的施鴻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很快又釋然,選擇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冷靜,因為他心底知道,這結果對餘淵百姓或者是他的師兄弟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朝聞既不會為難他們,也不會苛待他們,還與他們從外人變成了自己人,讓他們占了大便宜。要知道,新掌門背後站著的,可是天下劍修之首,絕無第二。
冒出與他相同想法的修士不在少數,所以周圍氣氛逐漸尷尬起來,一點也不像門派被踢現場,反而有一點難以言說的喜氣。
風不夜何其敏銳?
……他現在覺得餘淵整個門派都極為與眾不同。
逐晨還沉浸在劈門匾的快樂中,她感覺自己方才的姿勢堪稱霸氣側漏,再用力一分都可能顯得油膩。
她將瀚虛劍召回來,小聲說了句:“趙故台還說,餘淵宗的大殿門口放了我師父的石像。石像在哪裡?他不是為了套近乎現編的吧?”
一眾餘淵修士:“……”殺人誅心,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風不夜提醒說:“去下界碑吧。”
逐晨:“好。”
風不夜去到城門口,將餘淵的界碑直接拔起,讓逐晨投石。
逐晨同先前一樣,用血在空中刻下“朝聞道”三個字,將碑石立在城門。
夜空亮如白晝時,係統中的版圖隨之出現變化,原先“餘淵城”的位置,徹底被她的綠色光環所覆蓋,成為了她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