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得了這主?”修士顯然不信,語氣也不由犯衝,“叫你們掌門出來!上次來入會商樓的宗門,可都是你們掌門親自招待的。怎麼到了我,就得在這蓽門蓬戶的地方候著?”
怎這般沒有禮數?
尋山道人暗哼一聲。
看看朝聞的百姓都是什麼素質,這人也不覺得慚愧。
官員重重在麵前的資料上蓋了個章,用袋子封好,放到身後的箱子裡,才回道:“那是以前。如今掌門事務繁忙,這些瑣事已不由她管。”
青年見軟硬不行,沒了辦法,虛軟地靠在桌子上,好生請求道:“道友,我看你也是個心善之人,你就幫幫忙吧。我們來的人不多,帶的又都是些要緊的貨物,可不敢擺在外頭過夜。何況儘易宗的修士也要回去的,若留他們看守,得花費多少靈石?我等是循著朝聞的名氣來的,身家可是都在這裡了!”
官員點頭,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指著桌上的黑字提示說:“這位道友,你也幫幫忙吧,照著我們的章程走,隻要你這批貨物沒有問題,我們今天下午就能給你辦下來。”
修士頓了頓,略帶遲疑地問:“當真?”
“一直都是這樣同你說的呀。”官員已見怪不怪,還是無奈笑了下,“想必你是第一次來朝聞,你可以去問一問,朝聞如今就是這樣辦事的,不曾對誰偏待,與彆處不一樣。”
他說著朝後招招手,示意道:“下一位!”
尋山道人旁觀得高興,覺得朝聞這地方真是無奇不有。
他去過那麼多城鎮,見過的所有官府,都是高高在上的,平日連多看百姓一眼都覺得不屑。哪怕是脾氣好些的官員,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著所有人都和顏悅色,甚至關心你等得冷不冷,為你將所有的細節都安排好。
他方才已經一個個比對過,在申領薪酬的那個窗口,普通百姓與修士拿的是一樣的木牌,等的是一樣的號碼。
……哦說來也是,朝聞為何會有這麼多的修士?雇傭這麼一幫修士,所需花費得不少吧?
尋山道人摸著自己的胡須,正在計算朝聞究竟是多有錢時,身邊的人用手肘撞了撞他,提醒道:“道長,到你了吧?”
尋山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木牌,趕忙起身過去。
辦理外來人員登記的那位官員動作很是利落,頭也不抬,三兩下已就審核完了他的個人資料。
尋山照他意思,將自己的公文證件遞過去,對方捏在手裡,定定看了片刻,看得尋山以為他是認出自己了,那人又麵無表情地將東西還了回來。
“好了。”官員麵色如常道,“下一位!”
全程不過半個時辰,尋山道人已拿到了朝聞的通行證件。
他若有所思地起身離開,決定去朝聞四處逛逛,順道找個能落腳的客棧。全神貫注下,沒注意到他身後的人眸光暗閃,在他走後,立即叫來身邊的幫工,耳語一陣,打發出去。
在尋山道人回到最初的小攤,點了碗熱湯麵,準備試試味道的時候,一道人影帶著股清幽的香氣,坐到了他對麵。
對方纖柔白淨的手指自然地擺放在木桌上,恰好落在他的視線內,聲音也跟泉水擊石一般清冽動聽。
“這位道友,第一次來朝聞?”
尋山抬起頭,迎麵見到個明眸皓齒,如墨韻清秀的年輕姑娘,舉著的筷子頓在半空,吃也不吃,不吃也不吃。
他活這麼些年,因這一張利嘴得罪過不少人,倒還未遇到這樣貌美的女子主動來找自己搭訕。
反觀自己當下的打扮,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狼狽了。好在他清洗得勤,看著邋遢,身上倒是沒有味道。
尋山問:“你認識我?”
“尋山道人,我看過你的書。”逐晨笑說,“不過,我更喜歡你寫的故事。”
“哦?”尋山道人將信將疑。
看他書的一向隻是圖個樂子,說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指不定還邊看邊罵,咒他早死呢。
逐晨說:“其實我很喜歡你的見聞與評價,言之有物、鞭辟入裡,並不像某些人說的,隻為嘩眾取寵。”
尋山道人不以為意,低下頭吃麵,耳朵卻是動了動,身體也微微側向她那邊。
逐晨是真挺喜歡看他的書,因為他文中的風土人情,總是夾雜著不少的狗血家常,寫得極為風趣,讓逐晨看到了現代段子手的潛力。又帶著一點文人清高,肯用心鑽研,在文章上讓人挑不出錯誤來。
這人要是放在宣傳口,絕對是營銷的一把好手。
對於溜須拍馬,逐晨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她隨意舉了兩個書中的例子,附和吹捧了一番,尋山道人聽得入神,不自覺中著了她的道,將她引為知己。
不過三兩句的功夫,兩人便熟悉起來。
逐晨說到一半,頓了頓,將聲音壓低,謙虛求問道:“尋山道友,今日時辰已經不早,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尋山道人見她嚴肅,放下筷子:“你講。”
逐晨乾咳一聲,斟酌許久,才含含糊糊地問道:“逢年過節……該送什麼禮?”
尋山:“……?”
逐晨見他不懂,急著補充說:“對方比你稍大一些,是男性,不缺銀子,修為很高。恰巧到了冬至,你會給他送什麼禮?”
尋山道人仔細琢磨了一遍,又算了算今天的日子,震驚道:“這問題,你到今天才開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