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山見逐晨不回答, 以為她是不樂意,急得叫了一聲:“逐晨道友?”
逐晨回過神來,撫掌大笑:“好!尋山道友莫要說得太客氣, 什麼幫點小忙, 我朝聞正缺你這樣的人才。”
尋山道人被她一誇,亦是眉開眼笑, 臉上的喜色遮掩不住,露出滿口白牙。嘴上還程序性地謙虛了兩句:“逐晨道友客氣了,哪裡稱得上是人才?若有什麼用的上小道的地方, 儘管開口便是。”
逐晨希望,每一位國民都能有這樣的覺悟,這樣諸事都不用她操心了。不僅自己主動送上門, 還免費自帶宣傳流量。世上原來還有這樣好的事。
她一瞬間忘了自己方才在做什麼,正要跟尋山共同展望一下未來的發展方向,尋山道人猶猶豫豫地開口道:“隻是,我仇家甚多,以前因文章得罪過好幾個宗門。留在這裡,怕會給朝聞惹上麻煩,因此要先同您說清楚。”
逐晨爽朗笑說:“無礙,沒人敢來我師父麵前惹麻煩。你儘管安心住著!”
尋山是很安心, 眯著眼睛一臉憨笑道:“多謝寬待。逐晨道友一看就不是拘小節的人。”
逐晨不知這與“小節”有什麼關係,隻管應承道:“哪裡?道友客氣了。”
逐晨將瀚虛劍收起來,帶著尋山去前麵的酒樓點了一桌飯, 邀他坐下慢慢細聊。
尋山一看有戲, 按捺住心中激動, 給自己連倒了兩杯米酒壓驚。
若真隻是拿他當打雜的,何必由掌門來親自招待?定然是有什麼重任要交予他。
可他一靠筆杆子討生活的人, 能擔得上什麼大任?不會是叫他去做使臣吧?
那他可真不行,他唯有得罪人最在行,隻怕要有去無回了。
尋山道人自己想了一堆,忐忑起來,就聽逐晨開口道:“其實我先前就想讓你留下來了。”
尋山道友率先表態:“我做不了使臣。”“誰要你做使臣?”逐晨攏著麵前的酒杯道,“我是想讓你做宣傳部部長。”
尋山道人一個字都聽不懂:“嗯?”
逐晨笑說:“寫東西就是了,看你書的人有很多,你也給朝聞多寫寫好話吧,替我們傳揚一下。”
換個人講,尋山是要翻臉的,這簡直是在折辱他讀書人的氣節。他要寫什麼東西,都是遵循他的本意,何須外人來指點?
可逐晨說這話,他就覺得無所謂了,還認為不過是個玩笑。
“逐晨道友也想要美名?”尋山道人揶揄了一句,和氣道,“不過朝聞的確繁華,是我見過最安定的宗門。政通人和、百廢俱興,簡直就同世外桃源一般。這些都與逐晨道友的仁義脫不開乾係。你不提,我也是要好好誇誇的。”
他說著親自為逐晨倒了杯酒,並笑嗬嗬地舉起自己的酒杯,先飲而儘。
“不止是這個,我還想讓你寫點彆的事。”
這裡的米酒微甜,僅有一點酒味。逐晨傾斜酒杯,將手中的一口喝完,才委婉地說道:“朝聞的田地如今已經開出來了,可人口還是有所欠缺。你看在這裡走動的,多數是來幫忙的修士。”
尋山聽聞,眼皮跳了跳,乾笑道:“朝聞畢竟是在魔界邊緣,尋常百姓都是害怕靠近的,人少也是正常。不知逐晨道友作何打算?”
他以為逐晨是有意向外征伐,想起先前那幾個宗門所評價的,朝聞或會成為第二個樸風宗,不覺心驚膽戰。
他素來膽子小,想到這件事情,臉上的表情就繃不住,開始露出驚恐來。
若是逐晨堅持,他肯定是要阻止的。若阻止不了,他今日就背上包袱逃命去。
逐晨表情正經起來:“我聽聞,有許多百姓被迫離開宗門後隻能四處漂泊。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或在半途直接被妖獸殺害。隻要他們不生歹心,沒做過惡事,朝聞是可以庇護他們的。”
尋山道人麵色緩和,直待聽她說完,冰涼的手腳才重新有了血液流通的感覺。
拐了好大一個圈子,可嚇死他了。
尋山順著她的話捋了捋思路,在腦海中將語言組織清楚了,哀歎一聲道:“逐晨道友說得不錯,每年餓死路邊的冤魂不計其數。尤其是今年,因饑荒多了不少流民。您有所不知啊,近幾年來,農田的產量是越來越低。幼苗栽下後莫名枯萎不說,種出的糧食還比原先的小了一倍,吃著乾癟無味。”
他單手撐在桌上,憶起自己路上見到的景象,也是心生不忍:“唉,入了門的修士還好,尋常百姓就是靠著天時吃飯的,這下皆是走投無路了。一些宗門擔心災民會趁機鬨事,索性將他們全趕了出來,現下不知都在何處苟延殘喘呢。”
逐晨說:“要是他們連死都不怕,想必也不會害怕來朝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