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鴻落臉色不大好看, 一是因為惱怒,二是因為這把龍骨劍是個邪物。它曆來為魔君所有,揮斬間有呼風喚雨之能, 然而這份超常力量同時伴隨著的是自我摧毀式的反噬。
此時受天上龍魂影響, 這把劍變得更為霸道了。梁鴻落隻是將它舉在手裡, 用魔氣禦使, 就感覺它在一寸寸吞噬自己的血肉。
逐晨上前, 不懂聲色地給梁鴻落輸了道治愈功法, 偏頭問說:“那扁頭扁腦的家夥是誰啊?”
“一條喪家之犬而已。”夜傾故意放大聲音,吊著嗓子朝對麵諷刺道,“魔君打進都城時,他叫幾萬精兵攔在前頭, 自己屁滾尿流地跑了。在外苟延殘喘一陣,忘了當日自己夾著尾巴的醜態,又不自量力地找上門來。逐晨掌門, 你隻管叫他作——剡狗便是!”
魔修一陣哄笑, 激得對麵眾人咬牙切齒。
逐晨以為這場陣前叫囂還要持續幾句,畢竟氣氛已經到位,剡鋒又儼然是個暴脾氣的人, 不會無故咽下這口氣。
豈料對麵一位正在破罵的魔將忽地眼神閃動, 不講道義地飛身上空,朝風不夜攻了過去。
風不夜正在煉化殘餘的龍魂,試圖將它與身體裡的那一半結合起來, 最受不得乾擾。瞥見人影將至, 也隻是目光微沉,不作應對。
所幸逐晨反應夠快,瞥見對方有所異動, 立即禦使瀚虛破風而去。
瀚虛劍本就是天下至寶,與風不夜存有感應,逐晨的【踏風】又是禦劍術中的絕品,全力施展之下,速度快得好似一道流光,轉眼已將逐晨載到魔修身前。
逐晨身形未穩,先行揮出一道風牆,擋在風不夜的麵前。
那魔將見她還隻是一個小姑娘,不多將她放在眼裡。喚出劍意,幻作數道分^身,直接朝著逐晨的風盾刺了過來。
逐晨雖然修煉了那麼多年,卻還沒經曆過如此驚險的時刻,心臟跟擂鼓似的猛跳,麵上卻未顯半分膽怯。
緊張之中,她的應對也算是快到了極致。
她的確怕自己經驗不足,單用【固風】抵擋不住對麵的強攻。於是左手負在身後,用【沐水】吸收周圍的魔氣,將所有的靈力轉到瀚虛上,一心二用,劈出劍氣反殺回去。
她的攻擊術法用得不多,停在空中的身形又不大穩定,因此打出的劍光迅猛而淩亂,連她自己摸不清楚具體的套路。但她相信對方同樣是眼花繚亂的,此舉必然能牽製住他的動作。
魔將不料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能有這般深厚的修為,心中詫異不已。見她使著把不屬於自己的法寶,仍舊泰然自若,一氣嗬成,不由開始懷疑她的深淺來。
這一猶豫,他出手的招式便慢了,給了逐晨可乘之機。
逐晨將靈力彙聚起來,凝在劍刃上,不再胡亂攻擊,而是以萬夫莫當之勇,大開大合地施展了一招【破風】。
這一道劍光下去,周遭魔氣如被扭曲,卷起狂風,發出嘶鳴之音。竟有種斷斬天河的氣勢。
魔將心生不詳,不做猶豫匆忙躲開。待劍氣落下,他望著地上翻湧而起的黃沙,再不敢有任何小覷。
梁鴻落一路看得心驚膽戰,又不敢貿然插手,此時才敢驚呼一聲:“小妹——”
“你還有心思去管彆人!”
剡鋒厲聲一喝,劍勢已經排山倒海地衝了過來。
梁鴻落正覺煩躁,斜眼一瞪,眼中血絲密布。他什麼招式也不管,將魔力灌輸到龍骨劍上,手腕輕轉,挑劍而上。
它沒有逐晨的那種“大場麵”,但其中的強烈殺氣卻毫不講道理,借助了不遠處那股龍魂的力量,變得更為淩厲。
剡鋒見這架勢,自知硬扛不過,強行收勢朝旁撤走,心中暗罵一句“瘋子”。
他倉促之下身形趔趄,幾乎是落荒而逃,頗顯幾分狼狽。饒是如此,衣衫還是被餘波劃破,留下幾個口子。剛一站定,就聽逐晨那黃毛丫頭在上麵嘲笑道:“我原本以為你隻是個腦袋空空的混蛋,沒想到其實是個陰險狡詐的宵小。”
剡鋒抬起頭,見逐晨兩手環胸,神情傲慢地道:“不過宵小跟混蛋放在你身上都不夠準確,叫你剡狗又不大貼切,我修真大陸多少詞語,都形容不出你的無恥,你可真是厲害。”
要單說罵人的詞,逐晨積攢的知識庫夠讓剡鋒聽到他轉世投胎,可以說是世無敵手。可惜剡鋒不吃這一套。
這個看似性情狂躁的男人一甩長袖,此時麵無表情,對逐晨的奚落不以為意,仿佛方才的愚蠢與易怒都是他裝出來的。
識時務才是他能活到今天的原因,否則早跟前幾個魔君一樣,魂埋黃土了。
“我本來想給你們一個體麵的機會,可惜你們不要。”剡鋒傲然而立,目光在逐晨與梁鴻落之間虛虛轉了一圈,“就憑你們幾人,也想攔住我魔界諸多勇士?你知道我們來了多少人嗎?”
一聲低沉嗤笑,微霰已靠近過來,他挽了個劍花,直指前方,不客氣道:“怎麼不將我等放在眼裡?一日發跡,連爹都給忘了?”
剡鋒額頭青筋外突。
這幫修士麵上裝得多坦蕩,嘴巴真是一個賽一個的臟。
他身後的魔將已經按捺不住,衝著微霰爆出一堆臟話。成串的罵語終於讓剡鋒臉色好看一點,雙方互相指著鼻子問候對方祖宗,就差扛鋤頭過去刨出祖墳,看看究竟是不是人了。
“界碑如今已經碎毀,我以為你們最起碼的識時務該是懂的,不想還在這裡做螳臂當車的美夢。”剡鋒哂笑道,“憑你這種小白臉能做得了什麼?在我魔界的地盤,你還能拔得出你的劍嗎?”
微霰罵街聲驟停,自袖口閃出一道藍光,強行支起靈氣,揮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