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女人,陳芳春不用問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臉上沒任何驚訝，沒怒也沒笑，隻是淡淡的問道：“怎麼回來了？”
陳蓮蓮不但瘦,還特彆的憔悴,雙眼無神空洞,整個人像個行屍走肉,她回了一聲,“他不要我了。”
陳芳春嗤笑一聲,轉過頭沒再搭理她。
男人不要自己就回來,當她這裡是什麼？是收破爛的地方嗎？
陳芳春沒問,陳蓮蓮也沒說,徑直走在椅子邊坐下，如果不是挺著的肚子時不時動一動,還以為她沒了聲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蓮蓮輕聲道：“總覺得,我不該是這樣。”
語氣裡沒一點情緒,聽得讓人有些發悚。
陳芳春撇嘴,“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會投胎，你要成了林萍兒,還不是享儘富貴，林戚前段時間拍了一個上百萬的鑽石首飾就是給她準備的,你沒這個命。”
“那你有嗎？”
陳芳春怒了,怒得臉色猙獰。
是！她也沒有,她現在要還是林戚的老婆，百萬首飾就能佩戴到她的身上，周邊人的目光不是譏諷，而將是羨慕嫉妒。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沒的。
滿身像是螞蟻在啃咬般難受，陳芳春隻要想到林戚，是又想死又不想死，看到他越來越富有，是真的恨不得立馬死掉，可又想看到林戚破產倒黴，從雲端上狠狠的摔下來。
這樣陰毒想法支撐著她，哪怕日子過得再苦再難，這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執念。
入了夜，黃桐馱著背回到家，累得連話都不想多說，他走進屋子，鼻尖還是那股難聞的味道，心裡不由煩悶，“芳春你又沒做飯？”
“啊唔啊……”
房間裡傳來虛弱的哼叫，是他爸媽的聲音，黃桐走進去一看，整個臉都綠了。
兩老瘦得皮包骨，下半截臟亂不堪，臭氣熏天的味道讓肚子餓癟的黃桐沒一點胃口，他怒聲大喊：“陳芳春，爸媽方便了你就不能幫著收拾下？”
“喊什麼喊，叫魂啊。”陳芳春從另外一房走出來，她不耐煩道：“我今天沒心情收拾，要收拾你自己去。”
黃桐氣得咬牙，他每天這麼累，回到家沒吃的不說，還得繼續乾活！他是做什麼孽才會娶個這樣的媳婦。
沒和以前一樣妥協，他伸手指著麵前的中間女人，忍著怒火咬牙切齒的道：“我再說一次，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陳芳春直接回，她才不要去照顧那兩個老不死的，“要去你自……啊，你打我？！”
黃桐扇了她一巴掌，並沒有想象中的慌亂，反而特彆的解氣，“那你就滾出去，這裡是我的家，我要和你離婚！”
家裡養著一個閒人什麼都不乾，還隻會給他賭氣，不如將人趕出去，他帶著爸媽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麼憋屈。
至於離婚後很難再娶，他也不想娶，兩個媳婦都生不出崽子，而她們和其他男人都有孩子，問題出現在誰身上顯而易見，既然不能生那他就一個人過日子算了。
想通的黃桐如同鬆了一口氣，他硬氣的道：“明天我們就去離婚，你彆想再賴在我們家。”
“你敢！”陳芳春一臉不置信，麵上猙獰的可拍。
“我為什麼不敢？我總算知道林戚為什麼不要你，就你這樣的媳婦誰要誰倒黴！”黃桐懟著她，他是真覺得陳芳春命硬，不然林戚怎麼可能一離婚就發家，而他和陳芳春結婚後日子過得越來越差。
“黃桐你要不要臉，如果不是你強.迫我，我會因為和你出軌的事被林戚嫌棄嗎？如果沒有你，我現在已經是富太太了！”陳芳春歇斯底裡的大吼大叫，邊吼還不止還衝上前去撕黃桐，“你現在還敢嫌棄我，我跟你沒完！”
兩人廝打成一團，房間裡的兩老聽到動靜十分擔憂，可又不能動彈隻能哼哼。
陳蓮蓮挺著肚子出來，她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一直看到兩人鬆開仍舊沒出聲。
還是在歇氣的黃桐，突然看到旁邊多了個身影，先是嚇了一跳，等看清人後，更驚訝：“蓮蓮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那個男人的？”
陳蓮蓮才上高中就不學好，和校外的一個小混混搞對象，最後連學校都待不下去，和小混混一起遠走他鄉去了大城市。
黃桐沒勸，連自己的親媽都不在意，他這個當後爸勸什麼勸，更彆說陳蓮蓮走後他能少養一個人，不用供著彆人的孩子上學，還輕鬆了些。
這個時候見到陳蓮蓮挺著個大肚子回來，他第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離婚，當年小小年紀就和男人跑了，現在還沒結婚就挺著個大肚子回來，和她媽一個德行，都是不檢點的女人。
他道：“正好，我要和你媽離婚，你們收拾收拾趕緊搬出去。”
“黃桐你做夢！”陳芳春滿心難堪，這要離婚她連個住處都沒，爸媽那根本不能指望，幺弟這幾年越來越混賬，家裡的房子被他偷偷抵押出去，討債的上門隻能把房子給賣了還賬。
現在他們租在一個小單間，幾個人還得擠在一塊睡覺，弟媳更是壞種，嚷嚷著受不了要離婚，幺弟不願意結果她自己跑了。
總之娘家是沒指望，她隻能死皮賴臉的賴在黃桐這裡。
“反正我要離。”黃桐已經打定主意，和陳芳春在一起，他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與其這麼繼續折磨自己，還不如早做打算。
“叔，我覺得你們還是彆離了。”陳蓮蓮冷清清的開口。
黃桐沉著臉，這裡哪有陳蓮蓮說話的份。
陳蓮蓮伸手落在自己肚子上，她道：“叔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既然生不出來，我給你送一個？”
黃桐臉色難看，什麼叫他生不出來？就算是真的，也容不得一個當晚輩的直接在他麵前說。
陳蓮蓮看著他的臉色，有些嗤笑：“叔，你還當彆人都不知道嗎？我媽和陸儷每個人和你在一起十年，就沒一個女人懷過孩子，我媽有我，聽說陸儷也生了對雙胞胎，你覺得外麵的人會怎麼想？”
黃桐咬著牙：“閉嘴！”
這個世界上，但凡是個男人，就不想讓人知道他不能生。
“叔不是一直都想和我媽生個孩子，養大後給你們養老送終？現在我這裡有個現成的，你要不要？”
黃桐聽著，還真有些意動，這些年每每想到晚年他就覺得慌，等以後爸媽一去世，他怕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萬一有個生病虛弱的時候，都沒其他人能指望。
可如果他真有個孩子呢？
養個孩子是累了些，可好歹有個期盼，萬一是個孝順又有本事的，那他老了也不用孤苦伶仃一個人了吧？
黃桐帶著些猶豫，他盯著陳蓮蓮的肚子看了看，問道：“孩子爸不打算要？”
陳蓮蓮道：“不知道。”
“什麼？”黃桐蹙眉，“那不行，萬一哪天他又想要孩子了怎麼辦？我總不能替彆人養大孩子又給他送回去吧。”
陳蓮蓮垂著眼皮，“我是說，我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誰。”
黃桐猛地睜大眼睛，陳芳春的嘴角有些抽動，“你這是被欺負了？”
陳蓮蓮沒說話。
黃桐歎氣搖頭，雖然不是自己女兒，可到底也是落戶在他的戶籍上，難免生出一些憐惜的意思。
陳芳春不是，她撇嘴嫌棄：“讓你往外跑，被欺負那也是活該。”
黃桐皺著眉頭不讚同，“這是你親女兒。”
“我才沒有這種不要臉的女兒，這要是傳到外麵，我哪裡有臉？”陳芳春才不覺得心疼，她隻覺得惡心。
聽到的陳蓮蓮並不覺得有什麼傷心，她扯著嘴角道：“你還有臉嗎？我以為你的臉早就被丟光。”
“你！”
陳蓮蓮接著道：“你放心不會丟你的臉，我沒被欺負，不過就是隨便玩玩，誰都沒占便宜，隻不過玩的人多了些，我也不知道是誰的種。”
這話一說，黃桐臉上就變了，陳蓮蓮在外麵到底過的什麼日子？什麼叫做玩的人太多？
之前還想著要不要將她肚子裡的孩子當孫子養，現在這個想法立馬沒了，就陳家人的德行，誰知道會不會養出一個不孝順的晚輩來？
就在黃桐鬨著要離婚時，林戚這邊也發愁，看著送來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他喃喃道：“看來得做準備了。”
林佐正打著遊戲，一時沒聽清楚，他問道：“爸，你剛說的什麼？”
林戚道：“你姐不是要去首都上大學麼。”
林佐點頭，這事他知道，姐姐的誌願表上都是軍校，首選的就是首都那邊，他還想著過兩年自己考大學也去首都，這樣和姐姐挨得近。
林戚特認真的道：“所以，我打算把公司遷到首都去。”
“？？？？”林佐連遊戲都不玩了，他猛地轉身，“你去首都？現在就去？”
“當然不是。”
林佐鬆了口氣，他還以為爸要跟著姐姐跑，把他丟在這裡呢。
哪會想到，林戚接著又道：“當然不可能提前去，我得等你姐去學校了跟著一道。”
“……”林佐傻眼，“那我呢？”
姐姐去上學，老爸跟著去，那他怎麼辦？難不成他一個人待在這裡。
林戚一臉的理所當然，“你是男子漢，難不成還要我陪著你？”
“要！”林佐抱著爸的手黏糊著，“我不管，你們要走我也要走，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
林戚嫌棄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怎麼還像長不大一樣？”
“我本來就沒長大。”林佐耍賴，“反正我跟定你們，你們要走一定要把我打包帶走，不然我就是一個人走也得走去首都。”
林戚點著頭，“成吧，你現在就能收拾包袱出發，走個一兩個月也能到。”
“……”林佐傻眼，這真是親爹。
林戚逗完孩子，便開始準備搬遷公司的事，其實在早幾年，他就已經在首都買了幾塊土地，其中位置最便利的那一塊，已經建起了高樓，就等著他們的人住進去。
就算沒有萍兒上大學的事，過不了幾年他也會去首都發展。
公司搬遷是個大事，林戚早早就和公司的人討論過，現在也到了準備初期。
當老板唯一的好處也在這裡體現出來，林戚隻用安排，下麵就有人開始跑斷腿。
公司搬遷過去，這裡也不能放，討論後的結果，是許常跟著一起去首都，剩下的兩個好兄弟，他們都已經成婚生子，想要突然換個城市生活不是太容易的事，便決定留下來照看老公司。
林萍兒知曉這件事，還是因為弟弟在她身邊不停的抱怨著。
“姐，你說爸爸是不是特偏心，他怎麼不跟著我偏偏要跟著你跑。”林佐哼哼著，“早知道我當你妹妹好了，把肯定會特寵我。”
林萍兒打趣，“爸現在不夠寵你？”
林佐皺著鼻子，可眼裡卻盛滿了笑意，當然寵，寵得他覺得他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在六歲之前，他不懂‘爸媽’的意義，‘媽媽’對他的非打即罵，讓他並不期待那個很少見麵的爸爸。
可六歲之後，他才知道原來爸爸有多好。
將頭擱在姐姐的肩膀上，林佐輕聲道：“姐姐，你不知道小時候有好幾次，每次夢到爸爸不見我都嚇得哭醒，要是夢裡有爸爸的身影，我也能笑醒來。”
林萍兒深有體會，其實她也是這樣。
而且弟弟剛才有一句話說錯了，並不是爸爸離不開她，而是她離不開爸爸，哪怕麵對四五個男人她都能輕鬆打倒，但是一想到要離開爸爸去更遠的地方，心裡就覺得特彆的慌。
就在剛才，弟弟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慌亂的心總算是定了下來，隻覺得特彆的安定。
兩姐弟說著話，期間接到了爺爺的電話，說是知道她考上大學，要讓她和弟弟過去吃頓飯慶祝慶祝。
林萍兒立馬應下，收拾收拾就和林佐出了門，正好經過一家賣核桃酥的鋪子，林萍兒讓司機聽下來，“奶奶特愛吃這個，我去給她買點。”
林佐偷懶沒動，看著姐姐下了車。
這個年代道路上不少桑塔納，但是看著就特彆貴氣的豪車還真沒幾輛，車剛剛停下來就吸引住了街邊人的目光，其中一個雙眼死死的盯著從車上下來的林萍兒。
林萍兒身上穿得衣服與尋常人看不出有什麼區彆，可渾身的氣質卻很明顯與旁人不同，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個身處雲端，另外一個在泥潭裡打滾的人，而她就是那個在泥潭裡打滾的人。
陳蓮蓮一直聽媽嘴裡念叨著林家人，她其實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沒真正接觸過也沒去了解過，是真沒法體驗她們之前的區彆。
可現在，她懂了。
那種自卑的絕望，真的深入骨子裡，恨不得想做些什麼。
就在陳蓮蓮要邁步上前時，還沒走幾步就被兩人攔下，陳蓮蓮看著這兩個男人，帶著疑惑：“你們是誰？”
兩人沒說話，不過動作卻是攔著她不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