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伯的哀求聲才剛剛落音,一人就舉起手:“將軍,我也知道,你放過我我告訴您。”
“我我我,我知道的最清楚,將軍您彆趕我出去,我們要是出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啊。”
一聲接著一聲,這二三十個人裡,就有五個舉手嚷嚷著說知道此事的。
林老爺子還想著要不要替族人們求求情,雖然是犯了錯,可到底是族人,能網開一麵還是網開一麵的好。
隻是他話還沒說,就聽到族人們說知道大孫子的事,隻覺得有股悶氣在身,“你們……你們怎麼能這樣?難道你們不知七兒找興思找了多久嗎?為何你們知道線索,卻從來不提起過?”
一個瘦個男子趕緊著道:“是叔伯讓我瞞著的。”
“對對對,和我們沒關係,是叔伯叮囑我們不要說,借此和周氏討些好處。”
“我就拿了十兩,將軍我把銀子退給您,您彆趕我走。”
“我拿了二十五兩……”
“我拿了七兩……”
林老爺子氣得倒仰,七兒養著這群人,給他們的半年都不止這個數,結果倒好,為了這幾兩的銀子,他們居然敢見興思的事給瞞了下來。
還有周氏,他一直知道周氏不好,表明上對他們客客氣氣,照顧的很周到,卻老是和興思娘發生衝突。
都說是興思娘惹得麻煩,可他們和興思娘在一起這麼多年,哪裡不知道她的脾性?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找周氏麻煩。
隻是自己找不到證據,七兒對周氏又那般縱容,他們說也是白說,之前會說要帶著族人住在京郊外,一來確實是安頓好族人,再來也是實在不想和周氏相處,省得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果然啊,周氏那婦人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林老爺子想上前,抓著這幾個人衣襟問問他們,自己的大孫子到底在哪。
結果剛走上前,腳下就有些發軟,如果不是兩側攙扶著的人,差點直接倒地。
“去給老太爺搬把椅子。”林戚吩咐著,隨即讓人將除了這五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送官的送官、趕走的趕走。
等院子裡空曠下來,林戚便道:“給你們一個機會,說吧。”
五個人彼此望了望,想著要不要和林戚要些好處,又得要多少好處,才能將知道的事給說出來。
林戚眼裡露出諷刺,“不說可以,全都給我押入地牢,先大刑伺候一遍,看你們的嘴嚴不嚴。”
這下,把他們都嚇到了。
同時也想起,此時的林戚可不是在老家時那個木訥的莊稼漢,而是殺人無數的大將軍!彆說是大刑伺候,就是想殺了他們都易如反掌。
瘦個男子慌得不行,大聲喊著:“我說我說,是我看見後才告訴叔伯,最清楚的人是我,求求將軍千萬彆把我關進大佬。”
“林大樁!你給我閉嘴!”林叔伯低吼,真要說了,他們就再也沒機會。
林戚哼笑一聲,“願意說就好,來人,將另外四個全都拖下去,知情不報還想要好處,我會讓你們今後一生都後悔不已。”
被押下去的林叔伯四人,還真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們先前就不該瞞著,要是早早的告訴了將軍,說不準還能有另外一番造法。
如此一來,也恨上了倚老賣老的林叔伯,如果不是他最先提議要瞞著,哪裡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麵。
這也導致了在他們被關進了不見天日的牢房後,對著同牢房的林叔伯不是打就是罵。
而此時,被留下的林大樁鬆了口氣。
還好,如果被其他人搶了先,被拖下的人就會是自己了。
不用將軍來問,林大樁就趕緊著道:“是在大公子失蹤的那日,我正好在南街看到了他,回來後聽到大公子失蹤的事,我就將此事告訴了叔伯,是叔伯叮囑不讓跟您說。”
“他叮囑你就不說?你糊塗嗎?”林老爺子氣急,如果不是有人在旁邊伺候著,又喝了碗靜心的湯藥,這個時候真會被氣出個好歹來。
這些都是他的族人啊,都是同一個血脈啊。
任由他們肆意妄為,好吃好喝供著他們,結果換來了什麼?
還不如把先前花在他們身上的銀錢,直接丟在水裡,還能聽到個聲響。
“我糊塗,我太糊塗了。”林大樁猛地伸出手,狠狠的往臉上扇了一下,哭著喊道:“叔,您就原諒我,我下次真不敢了。”
林老爺子偏過頭,這次是真決定,再也不會管這些族人。
反正他們本來就沒這個義務。
林戚冷冷的道:“如果僅僅是這個,那你就去地牢陪他們吧。”
“還、還有。”林大樁這下不敢再瞞,他的頭垂下不敢望著林戚,小聲的道:“我見到大公子時,他被兩個男人抗上了馬車,我聽著那兩人交談的聲音,不想是京城口音。”
這話他連叔伯都沒說過,因為……
“也就是說,你眼睜睜的看著昏迷不醒的興思被人抬上馬車,你也沒想過去救他?”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大樁才不敢說,他道:“我當時太害怕,他們腰間配著兵刃,我根本不敢出聲。”
“當時不敢,為何事後不說?”林戚不強求這人當時一定要上前拚了性命都要將人救下來,可明明是在熱鬨的南街,隨便嚷嚷一嗓子就會有人過來,哪怕不能將那些歹人攔下來,也能讓原身抓住時機將人找回來。
結果呢。
林大樁瞞著這件事回去,林叔伯更是要求不對外說,還借此從周氏那要到好處。
“將軍,我聽出那些人的口音,他們不是京城人,是北方口音,大公子一定被他們帶去了北方!”林大樁快速說著,一臉哀求道:“您繞繞我,我願意贖罪,去北方找大公子。”
林戚哪裡會繞了他,確定他沒在隱瞞後,便讓人押去了牢房。
這一群人不是說趕出去後就沒住處麼,那正好,就讓他們一輩子待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贖罪吧。
林老爺子顫抖著腿站起來,“興思是不是真在北方?七兒你趕緊讓人去北方尋尋。”
站在一旁的馬氏一直沒出聲,這個時候開口:“你要是不想去尋,我去。”
“我當然會去,不過再去之前還得在查查,不確定的情況下去找,除了浪費時間沒彆得可能。”林戚說著,昂起頭望向了北方。
再往北,就是邊關之處,那裡時不時有敵國的兵馬騷擾,平民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如果興思真的在那邊,日子怕是很艱難。
……
邊關附近的小小村落裡。
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在地窖裡小聲的道:“姐姐,我們還不能出去嗎?我餓。”
摟著兩個孩童的十五歲姑娘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特小聲的道:“再等等,平安回來我們就能出去了。”
孩童嘟著嘴巴,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聽話的不出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聽到外麵傳來了腳步聲,三姐弟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腳步聲突然加快,朝著地窖跑來,好在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珠珠姐,你們在裡麵嗎?”
榮珠鬆了一口氣,帶著兩個弟弟從地窖出去,剛出去就揚起手打了下少年的肩膀,又氣又急道:“你瘋了嗎?這種時候跑去山上,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被打了一下的少年沒一點不高興,反而呲牙笑了笑,珠珠姐打得一點都不疼,他將手中拎著的東西提起來,“你看,我捕了什麼回來?”
“哇!是雞!”
“魚魚,吃魚魚。”
榮珠眼睛一喜,不過還是先上下打量了少年,確定他身上沒傷後,才鬆了一口氣,“不要有下回,山上太危險,我和弟弟們都很擔心你。”
平安連連點頭,如果不是家裡實在沒了口糧,他也不想往山上跑。
而且也不會有下次,剛剛下山的時候,他才發現村子裡又有人闖了進來,好在珠珠姐帶著兩個弟弟躲在地窖,要是被敵國的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真是因為他的離開,珠珠姐和弟弟們出了事,他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他是被珠珠姐從人販子手裡救下來的,珠珠姐是他的恩人也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他絕對要護著他們。
榮珠拿著魚去下廚,平安帶著兩個弟弟再玩。
小的那個已經有些睜不開眼,靠在平安哥哥身上,“哥哥睡。”
大的伸手扯著他,喊著:“不睡,有雞吃!”
平安伸手落在大弟弟腦袋上,“今天不吃雞,吃魚。”
小康咧嘴一笑,“魚也好吃。”
小寧這會兒已經靠著平安身上睡著,嘴角還留下口水。
平安一邊將小寧抱在懷裡,護著他睡覺,一邊小聲和小康說話。
幾年前,珠珠姐救下他,因為沒了記憶不知道家在何處,便跟著珠珠姐一起生活,沒過一兩年他們在一個才被搶劫搶劫的村子裡撿到了小康。
兩人的家變成了三人,又過了一段時間,撿到了還不會說話的小寧。
三人的家又變成了四個人。
平安想著,珠珠姐這麼愛撿孩子,以後應該還會有弟弟或者妹妹的出現。
他得趕緊長大,要護著珠珠姐和弟弟們。
吃了一頓‘美味’的白水煮魚,榮珠將兩個弟弟哄著入睡。
等弟弟們睡著,她走出屋子,便看到外麵收拾的好,榮珠道:“怎麼不等我來收拾?”
平安剛剛給屋外的水缸打滿水,他擦了擦額間的細汗,“就隨手的活,我來就好。”
榮珠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平安,她和兩個弟弟的生活真的會很艱難,略顯認真的道:“你每天要忙那麼多,家裡的事你都彆插手,我來就行。”
平安咧嘴一笑,“好嘞。”
榮珠歎氣,知道自己說了平安也不會聽,走到他身邊,歉意的道:“如果不是為了我們,你的日子肯定能過得更好。”
“如果不是珠珠姐,我這會兒說不準早死了。”平安說著,珠珠姐將他從人販子手裡救下來時,自己身上不是傷就是病,還是珠珠姐賣掉爹娘留給她唯一的銀手鐲,換了藥救治他,才讓他活到現在。
榮珠沒在提這些話,問道:“還什麼都沒想起嗎?”
平安帶著落寞,搖了搖頭,“一點都想不起來。”
見榮珠姐姐擔憂,平安又趕緊著道:“想不起也好,我家人或許和小康家裡一樣,都死在敵國的刀劍下,想不起來也能有個念想。”
榮珠想想也是,有個念想比沒念想來的好。
平安跟著道:“珠珠姐,我們去邊城吧,這裡時不時有敵國的掃蕩過來,總不能每次都能躲過去,萬一……”
“可我們沒有照身帖,連城門都進不了。”榮珠歎氣,沒身份證明,邊城離他們再近,那也入不了門。
“我問過了,進不了邊城,咱們可以住在城外,城外不少流民,有些城內的富貴人家還會出來招工。”平安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我們可以搭個簡易的棚子住著,等我去乾活掙些銀錢,再換個大些的屋子。”
榮珠抿唇,有些忐忑不安。
不過看著平安眼裡的期待,她到底點了點頭,“那成,都聽你的,要實在不行,我們回來就是。”
反正他們也沒什麼好怕。
在村子裡躲著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倒不如去邊城外闖闖。
“那好,我這就去準備準備。”平安一臉欣喜,在邊城外的日子雖然會更難更辛苦,但好歹不用時時擔心著他們死在敵國的刀劍之下。
就在平安帶著家裡人前往邊城時,林戚這邊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李達被關在地牢之中,日子並不好過,牙關也是閉得緊緊,不管是如何逼問,他都沒說出來。
直到有一日。
林戚牽著一人走來。
孩童的腳步聲有些輕也有些虛,當李達聽到這個腳步,他猛地抬起頭,看似沒任何表情,可全身卻都是緊繃著。
“爹,您乾嘛帶我來這裡?好臟。”林興初露出嫌棄的神情,幾乎是墊著腳尖在走路。
林興思沒接回來之前,林興初本是將軍府唯一的子嗣,慣小就被寵愛,等林興思接回來卻沒過多久又弄丟,林興初仍舊當著將軍府的唯一公子,甚至因為大兒子的丟失,原身對二兒子更珍惜疼愛。
如此一來,嬌生慣養,還有周氏無腦般寵溺,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不被養歪,氣性也特彆的大。
見這裡又臟氣味也特難聞,不喜的道:“爹,我不喜這裡,我要離開。”
誰不怕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林興初就不怕,反正爹樣樣都依著自己,就算爹會生氣也不會對他打罵。
氣性一上來,就想轉身離開。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拉了回來。
林戚對著他道:“看看前麵這人是誰。”
林興初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抬頭去看,這一看就有些詫異:“李管事?爹你怎麼把李管事關在這裡?他人很好,你快把他放了。”
林戚看著他,很平和的問道:“哪怕他犯了無法饒恕的錯事,你也要將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