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麗微怔,隨即整張臉都黑了。
當年她從那個小縣城跑回來,對外是說和林戚的感情破裂,甚至隱約將問題推到了林戚身上,表現柔弱可憐,讓大夥對她同情。
可要是林戚將她之前做得事說出來,那豈不是打她的臉。
如果被她現在的男人知道,那更是會翻天。
冷逸麗生硬的擠出一抹笑,“林戚,我當年也是有苦衷的。”
林戚沒回話。
他沒想追究冷逸麗當年所做的事,但唯獨一點,那就是這個女人彆在他麵前礙眼,不在看她,轉身就要離開。
“你等下!”冷逸麗將人叫住,她道:“我知道你家裡出了事,隻要你答應不要將以前的事說出來,我能夠資助你一些錢。”
林戚腳下微微一怔,隨即沒有理會她,直接離開。
聽冷逸麗的話,林家應該是有什麼麻煩。
在原身未來的記憶裡,並沒有原身家人的信息,原身知道女兒的消息後,就跑了回來,還沒回林家就去找女兒,結果剛剛認親就被殺。
可以說,特慘了。
現在看來,原身的家人應該出了什麼變故吧。
林戚絲毫不帶猶豫,冷逸麗的資助他可沒興趣,如果這女人不出現在他麵前還好,要是出現他也不介意虐虐渣,經過上個世界後,他發現自己真愛虐渣渣。
原身是書香門第,家裡規矩很嚴,當年不願意接納冷逸麗當兒媳,也是因為覺得冷家的家風不太好。
結果哪會想到,還沒強硬的讓他們分開,原身就帶著冷逸麗私奔。
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林戚走到家附近,是個四進的大院子,他走上前敲了敲門,沒一會兒就有人打開房門,“你找誰?”
“我找林侯。”林戚道。
開門的小子蹙眉,“你是不是找錯地,咱們這沒有姓林的。”
林戚並沒有感覺到意外,他問道:“你們家主姓什麼?”
“姓周。”
“請問下原先住在這裡的人去哪裡了?”林戚問道。
小子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找那家人,他們搬去皂果街尾巷,你可以去那邊找找。”
林戚道了謝,便朝著皂果街而去。
這裡是原身的祖屋,會將祖屋賣掉,足以可以想象林家遇到了什麼麻煩。
皂果街是條魚龍混雜的小街道,路麵坑坑窪窪,稍有不注意就會踩進水坑,林戚來到街頭,沒有選擇直接走進皂果街,而是轉了個彎朝旁邊的巷子走去。
巷子很窄,好些地方都陷了下去。
雖然臟亂,但來往的人不少,其中一戶人家門前,正守著不少人。
“你個掃把星!如果不是我家乃舟娶了你,咱們祖家怎麼可能這麼倒黴?好好的家業全沒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得!”一個麵帶猙獰的老婆子舉起長棍就打了過去,那凶狠的架勢像是要殺人。
而在她對麵,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抱著孩子撲在地上,被打得慘叫連連。
有人看不過去,“彆打了,你這是要把她打死啊?”
成蘭呸了一聲,“打死又如何?我自己家的兒媳,我還不能打了?”
“你要在這樣,我就報警了!殺人償命你這是打算去蹲牢房嗎?”周邊人看得不忍心,大人孩子一起哭,彆提有多可憐。
成蘭一聽,臉上陰晴不定,還真不敢下手。
這時本趴在地上的女人跪坐起來,連連擺手:“不是娘的錯,是我不好惹得娘生氣,求求你們彆報警抓我娘。”
成蘭聽著,又變得趾高氣昂起來,叉腰道:“聽到沒,是她做錯了事,我這個當娘的還不能教訓了?”
剛剛勸話的人沉下臉,她幫著被打的女人說話,結果還不領情。
旁邊一人嗤鼻道:“你彆多管閒事,人家樂意被打,你要插嘴她還嫌棄你多事呢。”
都是一條巷子的街坊,一開始林蕊被打,不是沒人去勸,結果最後人家不領情不說,還硬說成蘭是對她好,要心存善意。
去他的。
被成蘭拿著棍子狠狠的揍,揍完之後還得感謝成蘭的‘好意’,這種簡直就是腦子不清,挨揍的時候彆人巴不得有人幫忙,林蕊不同,被揍得時候尖叫,有人來勸就說婆婆是心好。
他們又沒眼瞎,難道看不出這到底是心好還是不好嗎?
次數多了,也沒人再去勸,今天開口的人肯定是路過的。
瞧瞧,又是這番重複的話。
“娘是好心,是我做錯了事,您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林蕊說著,哪怕渾身都在疼,她還對著娘洋溢起笑臉。
成蘭看著突然覺得挺沒趣的,如果不是死去的公公一定要兒子娶林蕊,哪怕是之前買的童養媳,她都不會讓林蕊嫁進來。
被打了還得感謝對方,這分明就是個蠢貨,哪裡配得上她的兒子?
就連生得女兒也是蠢蠢的,她是越看越嫌棄。
成蘭懶得待在這裡讓人看笑話,轉身回了屋,還將房門給關上。
林蕊抱著哭鬨不止的女兒不敢敲門,就坐在門檻上等著。
圍著的人見沒熱鬨看,都紛紛的離開。
林戚看著,走上前站在她的麵前,遞出一塊帕子。
林蕊回了一個大大的笑意,道了謝後將帕子接過來,給還在哭嚎著的女兒擦了擦臉頰。
林戚問道:“她是餓了嗎?”
林蕊點頭,將手指頭放進女兒嘴裡含著。
尖銳的哭聲消失,還小的孩子嘟起嘴含著手指,像是再吃著什麼美味。
林戚將剛剛買的肉包子遞過去,“給孩子吃。”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林蕊推遲著。
林戚沒說話,將肉包放進孩子手中,剛剛放上去,孩子就緊緊的拽住。
林蕊聞著肉包的香味,忍不住吞咽口水,最後還是沒拒絕,將肉包收了下來。
不過沒有立馬喂給孩子吃,而是放進了衣兜。
林戚問道:“怎麼不吃?”
林蕊帶著笑意道:“我得給家裡人留著,爹娘都好久好吃肉,給他們留著,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林戚無語,站起來就離開了。
誰家當媽媽的有了好東西不偷偷留給孩子?這位就不同,哪怕自己孩子餓得哇哇哭,她還是將肉包留給才狠狠揍過她一頓的人。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講了。
林戚覺得,這個時候絕對不是認親最好的時候,不然有個時時惦記著那些極品的女兒,肯定是拉著他這個當爹的一起去養那些人。
想想就覺得可怕。
還是再等等吧。
走出小巷,再次回到皂果街。
林戚走到街尾,看到一家連門口都收拾的特彆乾淨的院子。
深吸一口氣,他走上前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打開門,他把門拉開一點點,將腦袋探出去,“你是誰呀。”
林戚對著他笑了笑,剛要開口孩童就縮回腦袋,將房門關上。
林戚被他的反應搞得一懵,然後就聽到裡麵的聲音。
“阿奶!外麵有拐子!他還對我奸笑!”
站在門外聽到的林戚:“……”
他那是奸笑嗎?哪兒奸了?!
沒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打開,一個老太開口:“不好意思,小孩……林戚!我的兒,你總算回來了。”
老太猛地撲過來,抱著林戚就在哭訴著。
一邊哭著一邊說著,還會握拳錘兩下林戚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家裡的人都走了出來,見到門外的人都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喜意。
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娘,您讓老二先進屋,有什麼話我們進來說。”
林老太摸了把淚,“對對,進屋說。”
走進院子,林老太仍舊緊緊的抓著二兒的手,生怕他跑掉。
等進了堂屋,房間裡就擠了一堆人。
林戚先是打量著四周,屋子有些破,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沒有任何的裝飾擺件,每個人身上穿著的袍子也都是洗得乏白,還有不少補丁。
要知道,在原身的記憶裡,林家很富有。
不然也不會供著原身出國留學,光是住得地方,都如同宮殿,還有個老大的後花園。
現在看來,林家在這二十年發生了很大的變故吧。
“你個死小子,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你怎麼這麼狠心啊。”林老太眼淚一直在落,日思夜想的兒子終於回來,除了高興之外還有怨。
怨他這麼狠心,不過就是因為他們的不讚同,就跟人跑了。
可當時二兒要是堅定的要娶冷逸麗,他們也不會硬逼著兩人分開啊。
林戚垂著頭,顯得很抱歉。
其實他也蠻不解的,他實在弄不懂,原身為什麼一直不願意回來,冷逸麗過不下苦日子跑了回來,為什麼原身寧願過得艱苦,也不願意回家。
“娘,二弟回來就好,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要不讓他先歇歇?”林黎說著。
“對啊,奶奶您也彆哭了,不然等會兒又該頭疼。”旁邊的一個少年擔心著。
林老太哪裡顧得上自己,不過看著二兒憔悴的樣子,她是連連點頭,“對對,是不是累著了?先去睡一覺。”
“娘,我帶二弟去我房間。”林黎說著,便將人帶著往裡屋走。
林家人多住得地方又小,本就擁擠得很,根本找不出空房間給林戚住,隻能先住在他的房間。
到了房間,林黎沉下臉,帶著些許怒意道:“林戚,你真的太不應該了,你知不知道你走後,爹有多氣娘有多傷心,她整日以淚洗臉,差點哭瞎眼。”
林戚抹了把臉,似特痛苦,“大哥,我錯了,我不該離開的。”
林黎聽得臉上柔和,跟著歎氣,“算了,你能回來就好,也省得爹娘再擔心。”
林戚問道:“爹呢?”
剛剛屋子裡那麼多人,並沒有看到當家的林侯。
林黎麵露難色,“爹病了,這會兒還在睡覺,等他醒過來你再去看看他。”
“爹沒事吧?”
“沒什麼事。”林黎含糊著說,就算有事也不好多說,看二弟的打扮想來在外麵的日子也不好過,說得太多,隻會讓二弟壓力太大,卻沒有任何辦法。
林黎轉移話題,他道:“十幾年前,冷逸麗跑回來,我們也是找她打聽過你的情況,她非但沒告訴我們,反而在外人麵前詆毀你,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怎麼忍心拋下父母這麼多年。”
林戚帶著羞愧,“當年是我錯了。”
林黎見二弟如此也不好再多說,隻道:“你走後的第八年,家裡突發變故,爹被多年好友背板,賠了一大筆錢進去,被氣得住進醫院,我也是個沒本事的,生意越做越差,最後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二十年的光景,一兩句話就說完,其中的艱難隻有自己能體會到。
兩兄弟又說了幾句,林戚便躺在床上睡覺。
這一路趕來,確實蠻辛苦的,剛剛閉眼就打了鼾聲。
林黎將門帶上,走到堂屋。
林老太趕緊道:“睡了?”
林戚點頭,他道:“想來是累壞,剛躺下就睡著了。”
林老太心疼得又在抹淚。
林行舟好奇的道:“二叔不是還有個女兒嗎?怎麼沒跟著他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