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戚要做的,就是將這個備胎送出國，也省得留在這裡給人送經驗。
他倒是想看看，如果沒有馬楓在這裡給祖乃周送錢送生意,祖乃周得怎麼再翻身。
如果祖乃周還真做到，那倒是讓人佩服。
不過……
想做到很難。
畢竟,他可是個擋路的石頭,老大老大的那種,就不相信祖乃周能跨過去。
要真能跨過去，那他就服輸，直接認祖乃周為大佬得了。
馬國勝最後還是同意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林大夫要馬楓去國外，本以為是馬楓在什麼地方得罪了林大夫,他也小心翼翼的確認過,最後林大夫也沒明說,不過他沒從林大夫的語氣裡聽到不滿的語調，甚至還覺得有些欣賞的意思。
他想著，會不會是林大夫有培養馬楓的意思,讓他去進修一下。
不管是不是真的,馬國勝都覺得按著林大夫的話來,反正就是一年,讓兒子去國外也能經曆些事，成長起來。
當天晚上回去,馬國勝就將這件事跟家裡人說了下，“那邊都安排好,你明後天就過去。”
突然被通知要出國,馬楓感覺很意外，他一開始以為就是出去處理下家裡的生意，沒幾天就能回來。
而且家裡人催得急,光是收拾下隨身帶的東西，再加上需要處理的生意，等他上了輪船，才發現自己忘了和林蕊說一聲。
想著出去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馬楓便將這件事放下來，專心應付國外的事。
馬國勝是個理解兒子的人，知曉直接告訴他一年，肯定不會那麼心甘情願的出去，乾脆沒有告訴他，等他到了國外想回來也沒辦法。
馬楓出國的事沒多久就被祖家知道。
祖小妹埋怨娘沒立馬下定決心，現在人出了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
一去一回，怎麼也得好幾個月，一想到還要繼續過這種沒錢啃饅頭的生活，她就覺得絕望甚至暴躁。
脾氣上來，說起話來就特彆的放肆。
在一直爭執的時候，兩母女口不擇言，直接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都怪你沒把握好機會，現在馬楓不在，你就是想把林蕊賣出去換錢，那也沒了機會。”
“閉嘴！”成蘭大急，這話怎麼能夠當著所有人麵前說出來，“彆胡說八道，趕緊回屋去！”
“我不！一千銀元啊！啊，大哥要是有了一千銀元，他就能拿著這筆錢起家，我們也不會住在這種破爛地方，過著這種……啊！”祖小妹捂著臉，一臉不置信的盯著大哥，“你打我？”
祖乃周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她，“彆再讓我聽到這種話。”
這是對他的侮辱，哪怕再不喜歡林蕊，可用賣妻子的錢去做生意，這種事他做不來。
“可……”祖小妹不敢再多說，這樣的大哥太讓她害怕了，轉身一跑就躲進了房間裡。
“說就說，你打她做什麼。”成蘭有些心疼，兒子不好責怪、也心疼女兒，便將矛頭全都指向另外一人，“都怪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有你在，我們會成這個樣子？”
林蕊臉上還帶著驚愕，她現在才知道婆婆和小姑子居然打算賣了她換錢。
懷裡抱著個哭鬨不止的女兒，林蕊望著乃周的方向，眼神卻很空洞，有些回不過神。
她辛苦賺錢，以為能夠撐起這個家，可現在看她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祖乃周張了張口，想對她說些什麼，但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這一趟出去，他是拉下麵子去求之前的那些朋友，希望能從他們手裡借點銀元，再看看能不能把家裡之前的生意再做起來。
先前拉不下臉麵，一直沒出現在這些朋友麵前，本以為多少能借到一點。
結果除了嘲諷同情，最後隻帶回了一百個銀元不到。
這就是以前說要當一輩子好兄弟，說願意為了對方兩肋插刀的好朋友。
將臉放在地上摩擦，任由踩踏，最後換回來的就隻有七十六個銀元。
擱在以前，還不如他們一頓飯錢來得多，放在現在，卻足夠他們一家人用好兩三個月。
拿著這些錢，是拿回家養家還是攢起來當本金？
祖乃周選擇去喝酒。
喝得醉醺醺才回到家裡。
林蕊正哄著孩子入睡，聽到動靜後走出來，攙扶著走路都走不穩的祖乃周回到房間。
“為什麼！”
一聲低聲喃喃，林蕊並沒有聽清楚，她將乃周安頓好後，俯身在他嘴邊，去聽清他的低喃聲。
聲音傳到耳裡，林蕊猛地睜大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坐直身子，就那麼愣愣的坐著。
直到睡在小床上的女兒發出些聲響，才讓林蕊回神過來，她喃聲道：“丫頭，娘該怎麼辦？娘！該如何是好啊。”
林蕊就這麼坐著，一直坐到天亮。
等天微微亮起，林蕊背著孩子去了隔壁家。
婆子見到來人，已經想到她來是為了什麼，便先開口：“昨天你們家大吵我都聽見，你家裡人既然已經起了心思，就算現在沒打算以後也會有，聽嬸子的話，你還是早點做好準備。”
“是想好了嗎？那戶人家挺不錯，你帶著孩子過去，肯定能過上好日子。”婆子說著，雖然是拿了人家的錢，但她也心疼林蕊，都是門挨著門的鄰居，誰不清楚誰家的事，林蕊養著這麼大一家子，沒被感謝不說，還想著賣掉她，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婆子接著道：“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逃離開，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孩子，都趕緊走吧，離開祖家的火坑，去過更好的生活。”
這一次，林蕊沒有辯解祖家不是火坑，而是輕聲的問道：“嬸子……你、你上次說的，那個……那個童養媳的人家……”
“林蕊啊，你、你確定要選這一條路？”婆子怎麼都不相信，明明知道這是個火坑，明明有機會跳出來，為什麼還要選擇這一條路，她慎重的道：“你確定想清楚了？”
好的話，那就是打算將孩子送過去。
林蕊不舍，她當然不舍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給彆人家當童養媳。
可哪怕不舍得她都得做。
昨天晚上，她聽到祖乃周說得醉話，祖乃周說他後悔了，後悔沒將她送給了馬楓。
那一刻，她的心都快碎了。
同樣的，她也害怕了，她嫁給了祖乃周，就沒了選擇的餘地，不管祖家會賣掉她還是會留下她，她都認了。
可是……
她的女兒不能如此。
甚至，林蕊很肯定祖家在不久之後一定會打她女兒的主意，既然這樣，倒不如她來找人家，找一戶心善的人家，能讓女兒去過好日子的人家。
總比祖家去尋的妥當。
林蕊與婆子說後的沒幾天，就收到了來信。
是一家雜貨鋪的夫婦想給病弱的兒子找個衝喜的童養媳，專門去廟裡求來了能給兒子帶來福氣的法子。
就是尋一個得在某年某月某日生的女孩，娶回去！去當童養媳。
因為時間的要求，很難尋到。
所以他們價錢出得高，八百個銀元，相當於普通人家三四年的收入。
一個丫頭片子，這個價錢真的算不錯。
這樣的人家，要是真收留了她女兒，日子應該不會太差。
最起碼，比在祖家要好。
在祖家，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不管是親奶奶還是親爹，沒一個人喜歡她，不會逗她笑不會心疼她哭，甚至因為哭啼不止的聲音大罵她是個掃把星。
連著觀望了好幾天，看著祖乃周越來越陰暗的眼神，林蕊在一天夜裡，主動提出想要將女兒‘送’出去的事。
在他們的眼神裡，沒有惋惜沒有不舍，有的是輕鬆和欣喜。
不是沒人想過，但誰都不願意主動說出來。
或者說，他們在等，等一個人提出來，這樣的話他們都不用讓自己心存愧疚。
許久過後，祖乃周說道：“你認真的？”
林蕊嘴巴微張，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雙手緊緊的抱著已經睡熟的女兒，內心滿是蒼涼。
“行了，既然你這個當娘的舍得，那我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成蘭開口，一個孫女而已，她還真沒什麼不舍得，賣掉之後，對外大不了就說人走丟了。
這樣一來，也不用因為賣女而丟臉。
祖小妹嘲諷著，“你可真狠心，連自己女兒都舍得賣。”
林蕊望著她，眼裡帶著不明的情緒，“那好，我不舍得，那就當這件事我沒說過吧。”
“……”祖小妹被她的話一噎，第一次後悔為什麼要懟林蕊。
萬一林蕊不賣，或者在他們賣的時候阻止，他們也彆想順利拿到錢了。
“行了，你少說兩句。”成蘭白了她一眼，問道：“既然你已經做好打算，那我就去打聽打聽，看看誰家要孩子。”
“不用。”林蕊冷冷的道：“我已經找好了人，後、後日就將她送過去。”
說著的時候，她緊緊的盯著祖乃周，她女兒的爸爸，一句話都沒說，就那麼安靜的待在那裡，像是他們討論的不過是晚上吃什麼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