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第二十一個世界(2 / 2)

淅房?

淅房裡待著得宮女太監都是最奴,乾得全是最苦最累的活,一旦進去就沒有再出去的機會。

“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娘……唔唔唔。”

話還沒說話,就被幾個嬤嬤捂著嘴帶了出去。

等人離開,屋子裡麵尤為的安靜,每個人都下意識的放緩呼吸聲,就怕惹得坐在首位上的皇上不高興。

喜妃這會兒,雙膝跪地,不在擺弄著一個好看的姿勢,顯得十分的恭敬老實。

將她身邊的宮女罰進淅房。

這何嘗不是打她的臉?

向來對她恩寵的天子,卻在這麼多人麵前打她的臉,自然不是好兆頭。

林戚看了她一眼,挺滿意她的識趣。

隨後看向另一側,周皇後仍舊筆直的站在原處,她身後的幾個宮女嬤嬤臉上或多或少帶著些訝異,可唯獨周皇後臉色絲毫沒變化。

周皇後不是沒驚訝。

隻不過驚訝之後又覺得沒什麼好好奇。

當年站在城牆,這個男人握著她的手,說與她共擁天下。

可不到一年的時間,便被進宮的妃嬪迷了眼。

看著皇上這般對待喜妃,何嘗不就是當年皇上這般對著她?

前夕還滿滿的柔情愛意,後夕就冰冷如一個陌生人。

“柔淮。”

周皇後猛地抬眸,直直的望著麵前的男子。

她一時之間有些想不起,皇上有多久沒叫過她的名了?

這些年來,好像都是以‘皇後’稱呼著她,已經好久好久沒人叫過她的名,都感覺快要忘記了。

出神隻是一瞬間,周皇後行了個禮,“臣妾在。”

“你身為皇後,自然得約

束後宮,喜妃如此不成體統,在朕麵前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林戚沉色。

這話像是在嗬斥周皇後,可誰都能聽出這是皇上對喜妃的不滿。

跪在地上的喜妃也是,聽到之後隻覺得眼前一黑。

不成體統?

皇上對她的評價居然是這四個字,還是在這麼多人麵前所言,這要到了明日,將傳遍整個後宮,屆時無數人看她的笑話。

不對。

不用明日,不出一個時辰定會傳出去……

周皇後略顯一些詫異,她再次行禮,“是臣妾失誤。”

“既知道是失誤,便將喜妃帶去好好教導,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妃,哪能這般迷迷糊糊?省得他們三跟著學些陋習。”林戚說著。

隨著他的話,喜妃身形都在發顫。

陋習?

皇上這是說,她教不好孩子嗎?

周皇後領了命,等皇上離開後,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喜妃,也沒什麼幸災樂禍的表情,而是淡淡的道:“喜妃應該是聽到了,本宮會收拾出一間屋子,每日你便過來待上兩個時辰吧。”

說完,也不在理會她,帶著人離開。

等皇後離去,喜妃身邊的宮女才敢上前攙扶著,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娘娘,您沒事吧?”

喜妃咬著牙。

她沒事嗎?

她怎麼可能沒事?

在前朝,她就是京城才女。

嫁給一個草包皇上她已經夠委屈的了。

如果沒改朝換代,以祖父的官位她極為可能進宮給新皇當皇後,至於落到現在當一個被壓製的妃子嗎?

更慪人的是。

皇上居然還要讓一個粗鄙的鄉下婦人教導她?簡直可笑,她可是記得,周柔淮在當上皇後時,連大字都認不得幾個。

這種婦人有什麼資格教導她?!

正是因為這樣。

喜妃隻覺得臉上燥熱。

因為有皇上的獨寵,後宮之中不少人等著看她笑話,她已經能想象到,當眾妃嬪聚集在一起,會有多少人嘲笑著她。

“不想,這幾日不能走出宮殿。”喜妃說著,她對身邊的宮女道:“你去請太醫,就說本宮病了。”

“娘娘,不可。”一旁的嬤嬤連忙道。

喜妃怒道:“有什麼不可?難道你不知一旦本宮出現在那群賤人麵前,將會收到怎

樣的嘲笑?”

她無法承受這個。

本就是天子嬌女,不管去到哪裡都是仰慕、羨慕的對象,讓她如同落水狗的般出現在眾人麵前,她無法做到。

喜妃緩緩的站了起來,她轉身望著門外。

她也不相信,皇上會突然那般無情,明明就在先前,皇上的眼眸中還帶著心疼,突然轉變態度肯定是有原因。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她不相信苦肉計,引不起皇上一丁點的疼惜。

隻要皇上還疼她,她就能再獲得恩寵。

然而喜妃不信皇上會那般無情。

周皇後卻覺得不意外。

一夜之間變了情,這種事她也經曆過,當時她也認為皇上不可能那麼絕情,所以她等了也努力試著去挽回了,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並沒能如她所願。

後宮的人越來越多,她的心就越來越涼。

她沒跟任何人提起過,早知道如今,她會不會後悔著當年拉著皇上一起掀杆起義?

沒錯。

是她提出來。

前朝皇帝昏庸無能,民不聊生,那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餓死。

當時他們不是第一批造反的人,是在一家人都快要餓死的時候,她對當時還是農家子的丈夫說著,要不要一同。

不求榮華富貴,隻求全家能有口飽飯吃。

周皇後想著,當時的她可真夠大膽,為了一口吃食能跟丈夫說那些話。

同樣,為了活下去,她絞儘腦汁為丈夫出謀劃策,不知道多辛苦才走到現在。

本以為總算是能輕鬆一下。

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不用發愁餓著肚子,還有著至高的權利。

那時,當站在城牆之上,聽著丈夫對她的承諾時,她覺得死都值得了。

可現在。

她真的後悔啊。

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倒不如在當年餓死算了。

不用像現在。

丈夫成了彆人的丈夫,和彆的女人有了孩子,恩愛的如同一家人,完全沒她什麼事。

而自己呢?

獨守著這麼大的宮殿,卻隻覺得無比的寂寞。

還有祖沐,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女兒。

明明是最尊貴的公主,卻因為被皇上忌憚,隻能活得小心翼翼,就連婚事,也被逼著嫁給了自己並不是很鐘意的男子。

可喜妃的

女兒呢?

她不止一次看到皇上抱著她,對她說著,要挑選出世間上最優秀的男子,讓她一輩子尊榮。

可笑。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可偏偏,她每每想起就覺得心裡發酸。

“嬤嬤,你明日出宮去趟公主府上,看看祖沐過得好不好。”周皇後對著身邊人說著,她道:“並將本宮先前備好的東西一並帶上,都給她送過去。”

馬嬤嬤應了聲。

周皇後又頓了頓,“讓她……讓她好好的過日子吧。”

馬嬤嬤看著主子這般有些難過,她輕聲的道:“娘娘既然想公主,不如讓她進宮來看看娘娘?”

周皇後沒有遲疑的搖了搖頭,“不了。”

馬嬤嬤輕聲歎了歎。

打從公主成婚之後,主子就覺得自己虧欠了公主,很少宣人進宮看看。

雖然不長見麵,但時不時都會送些東西出宮。

公主成婚半年不到,她就帶著主子準備的物什出去好多回。

次日。

馬嬤嬤清算著物什,剛想著出門時,就看到喜妃宮裡的小太監跑了過來,她湊過去一聽,就是冷哼一聲。

昨天皇上讓喜妃來受教導,今日喜妃就病倒了。

不管是不是真病,但絕對不是巧合。

不在多留,帶著人和物什便出了宮。

公主府離宮門不遠,剛剛走近街道,就看到公主翻身上馬,馬嬤嬤連忙小跑過去,走到她馬前行了個禮,“公主。”

林祖沐見到她,冷冽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絲笑意,“馬嬤嬤,母妃又讓你送物什來了?”

“回稟公主,都是皇後娘娘親自挑選。”馬嬤嬤回話完,看著公主的打扮,她問道:“公主這是要出門?”

林祖沐點了點頭,剛剛浮現的笑意收斂著,她道:“父皇召我入宮。”

“皇上?這……皇上為何召您入宮?”馬嬤嬤有些著急。

林祖沐搖了搖頭,“不知。”

“那奴婢與您一同進宮吧。”馬嬤嬤趕緊著道。

林祖沐有些好笑。

不過就是進宮,至於這麼緊張嗎?

要知道,那裡本該是她的家呢。

可不怪馬嬤嬤緊張,宮裡但凡聰明點的人,都能看出皇上並不喜歡長公主,每次召公主見麵,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要不是公主自己立得

起來,再加上有皇後撐著,一些不識好歹的奴才還得克扣公主的東西呢。

也不知道公主進宮的事娘娘知不知曉,她得跟著回宮,稟告娘娘。

將東西交給公主府的人處理。

馬嬤嬤還沒歇歇腳,又跟著一同進了宮。

進宮之後,直接回了皇後娘娘的宮殿,在離開之前她還特慎重的跟公主說著,她一定會帶著娘娘早早趕過來。

林祖沐不知該笑還是該憂傷。

不過是去見父皇,又不是去深山野林中會碰到野獸。

再說了,就算是碰到了她也不會懼。

想想年幼時。

父皇對她還是十分的喜愛,她要學武,父皇都是眉頭不眨一下就答應。

等長大後,當看著她腰間佩戴著長劍,父皇卻嗬斥她不像樣子,既是女子那就得有女子的模樣,不用弄得粗鄙不堪。

瞧瞧。

自己最敬愛的父皇,對她的評價卻是粗鄙不堪。

多麼令人傷心啊。

走到宮殿前,由太監直接領進門。

林祖沐垂著頭行了個禮,恭敬的說著話。

一舉一動,讓人找不到錯。

就這般瞧著,倒像是個很溫順、很懂禮節的新婦。

林戚道:“抬起頭。”

林祖沐抬起了頭,眼珠卻微微向下,沒有直視麵前的君王。

哪怕是她的父親,卻也是君王,按規矩是不能直視。

直視,那便是沒規矩。

父皇既然想讓她做一個規矩的皇女,那便做吧。

林戚見她這般,沒在說話,而是從椅子上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麵前,先是看了看她的腰間,開口道:“朕記得你有把好劍?”

“回父皇,是的。”林祖沐柔聲說著,話裡少了些冷冽的味道,但又多了些生疏。

林戚沒問為何沒見再佩戴過。

而是道:“你跟朕來。”

兩父女一前一後,朝著原身的庫房而去。

庫房裡麵放著的都是奇珍異寶,全都是世間極為難得的寶物。

唯獨掛在牆上的一把長劍。

很是尋常,就像是街邊隨處都可見到。

也不是像。

而就是。

當年原身造反,連飯都吃不上,更彆說打造兵刃。

這把長劍,還是原身殺掉第一個人,從那人身上搶了過來。

打從那之後,原身就是帶著這

把長劍一步步登上了皇帝的寶座,由此可見,這把配件有多重要。

價值雖然不高,但在某種意義上,卻是無價之寶。

林戚指著這把長劍,他問道:“還記得這個嗎?”

林祖沐抬眸,她看著牆上的長劍,心裡回答著,她怎麼可能忘記呢?

記憶中,父皇是什麼時候對她產生間隙?

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她,以為真像父皇所言,隻要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當知道這把長劍的來曆之後。

她想都不想,就開口要。

她說,她想和父親一樣,當一個英勇的戰士,當一個令人憧憬的人。

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可笑。

一個女兒身,就算再聰慧再有勇有謀、心中再有野心又能如何?

就該一輩子藏著,或許她還不會被父皇厭惡。

可那個時候的她太傻,居然就這麼直白的說了出來,到現在她都還能記得,父皇遽然一變的臉色。

“朕還記得,那日炎夏你還向朕要過這把長劍。”林戚微微抬著頭,視線也是落在長劍上。

放置了這麼多年,哪怕專門有人保養擦拭著,卻總覺得沒了原先殺敵時來得鋒刃。

林祖沐側頭,此時的她也顧不上不能直視著君王。

她有些不明白父皇為何要對她說這個。

難不成還在警告著她,不能再起不該有的心思?

可這些年她低調的還不夠多嗎?已經很順服父皇的話,當一個該有女子的樣的人。

順從的放下喜歡的兵書,換成了女書。

脫下輕簡的服飾,換上精致豔美的宮服。

甚至還將所有真愛的兵刃藏在箱底,還嫁給了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子,過著所謂‘相夫教子’的生活。

這些還不夠嗎?

林戚側身,看著身前的女子,他再一次問道:“回答朕的話,你現在還想要嗎?”

袖擺下的手攥緊,林祖沐直視著麵前的父皇。

在這個時候,她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垂下頭跪在地麵,懺悔著她不該有這個心思,並告訴父皇,當年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

可她不想……

就因為她是女兒身,所以連想都不敢想嗎?

她要是沒爭奪的能耐也就罷了,世間不允許也就罷了,眾人都覺得她異想天開也就罷了。

可為何,連奢望一下都不行?

林祖沐張開口,她不帶一絲得畏懼,反而帶著些笑意,她輕聲卻又慎重的道:“我想,一直到現在,就沒停下過這個想法。”

說完之後,隻覺得無比輕鬆。

她筆直著站著,等待父皇的怒火。

卻不想。

等了好一會兒。

才聽到父皇輕輕地‘哦’了一聲。

沒一點不滿得語氣,也沒半點憤怒,讓人十分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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