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術的屍體最後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但這樣的儀式,也算他們這些見過他最後一麵的人,與他的告彆。
這時,賈勉迷迷糊糊醒過來,看清眼下的狀況後,他愣了愣,很快就明白過來,疑惑道“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秦韻回頭,目光冷然地看著他“先前你們劫的鏢,是不是在硯如初手裡?”
賈勉皺著眉,沒吭聲。
雖然他沒說話,但秦韻從他的態度中看到了答案。
“帶我們去見硯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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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宮在極北的分部今夜火燭未歇,不時便有橙黃色的暖光從各個房間的窗戶透出來,搖搖晃晃,明明滅滅。
“鬼麵狐還沒回來?”一道清麗的女音自寂靜中響起,詢問候在門邊的白衣客。
莫江流朝門外看了一眼,應聲“還未。”說完,怕屋裡的人擔心,又補了一句,“硯姑娘放心,以鬼麵之詐,必不會有事。”
“嗬。”屋內另一人輕笑了出來,“硯姑娘手底下這幾個人,都頗為有趣。”
被喚作硯姑娘的女子雙眼蒙著白布巾,坐於一輪椅之上,聞言唇角抿出一縷淺笑“少宮主莫取笑如初,他們哪裡比得上少宮主身邊臂膀,卻不知,今次何故梅大人沒與少宮主同來?”
姬玉泫倚靠在臥榻上,臉上沒什麼血色,得聞硯如初提及梅如君,她似是毫不在意,雲淡風輕地笑答“今天我一來你不是就發現了我身上的傷麼,她打的。”
“梅大人……?”硯如初頗為驚訝,連嘴角的笑意都淡下去了。
“是不是覺得不可能?”姬玉泫臉上笑意更深了,“我以前也覺得不可能,可現在又覺得,好像,一切都有可能。”
哪怕樂小義有一天站在她的對立麵,或者因為她罪孽深重要取她性命,她都覺得有可能。
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
經過上次的事情,每當夜深人靜,就時常會有一個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如果她沒有回來找樂小義,樂小義就不會經曆那場生死劫。
就不會失去原屬於她的天真爛漫,也不會被自己帶進深淵。
她明知道自己身上背負了多少枷鎖,看似張狂肆意,其實命不由己,卻放任自己在溫柔鄉中沉淪,禍及她心中那片淨土。
她說何雲露不能護樂小義周全,她自己又何嘗真的可以在亂世之中,保樂小義無憂?
唯自己,才是禍亂之緣。
姬玉泫歎了一口氣。
硯如初柳眉稍蹙,卻沒說話。
恰在此時,莫江流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鬼麵狐回來了。”話音剛落,他自言自語的聲音又響起,“怎麼他們也在?”
“誰來了?”硯如初問。
莫江流聞言冷哼“今天在路上碰見的幾個多管閒事之人。”
他說完,賈勉已行至廊下,朝莫江流點了點頭,高聲道“硯姑娘,我回來複命了,另有幾個朋友想見你。”
“你們進來吧。”屋內的人開口。
幾人正要上前,莫江流突然伸手攔住賈勉,賈勉麵露疑惑,莫江流便道“兩位姑娘可以進去,餘下二人在外等候。”
霍燁沒什麼意見,當即就停下腳步,馮霽卻蹙起了眉,看了秦韻一眼。秦韻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在原地稍候,他這才冷哼一聲駐足。
賈勉站在階前,朝秦韻和樂小義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吧,秦姑娘,樂姑娘。”
樂小義應聲“有勞。”
屋內忽然傳來哐啷一聲響。
門外幾人同時一怔,莫江流高聲詢問“硯姑娘,怎麼了?”
片刻後,門內傳來回音“沒事,進來吧。”聲音裡藏了兩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秦韻二人跟著賈勉踏上石階,走進屋裡。
樂小義環視四周,疑惑地眨了眨眼,她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淡很淡,但確實存在。
可目之所及,又隻有坐在廳內炭火旁的硯如初。
在樂小義不動聲色地觀察屋中陳設的同時,硯如初的耳朵也在注意傾聽那兩道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讓姬玉泫突然驚慌失措,忙不迭躲起來的人,就在剛剛進屋的兩位來客之中。
房梁之上,姬玉泫閉著眼睛屏住呼吸,不出聲,耳朵卻豎起來,注意著梁下之人的動靜。
可她一口氣還沒憋穩,就聽下邊傳來熟悉的,悅耳的,令她的魂魄都悸動起來的柔軟嗓音,輕飄飄地道出一句“敢問硯姑娘認不認識姬玉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