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樂小義重新回到自己在南三閣的房間。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物是人非。
樂小義花了半個時辰整理屋子,打掃清潔,趁著今天難得放晴,將床上的被褥拿到院裡去攤開了曬。
得閒後,她從書桌抽屜裡拿出刻了千字文的棋子,攤開棋盤與自己對弈。
每落下一子,都仿佛在她心上淩遲。
如此直到黑白棋子擺了滿盤,樂小義才歎了一口氣。
或許過去這一年,她的確在修為上有所成長,但她失去的,遠比她得到的多太多。
她就是那麼沒出息,甘願受困於方寸之地,走不出去。
明明才活了二十四年,她卻有一種看儘悲歡離合,已失無可失的心情。
果然人生在世,悲喜無常,沒人知道第二天的太陽是否依舊明亮。
可這不代表她就要坐以待斃。
樂小義翻開一枚棋子,棋子背後刻著個“定”字。
定心,方能思變。
眼下除了修煉,努力變強,彆無突破困局的辦法。
·
鑄劍大典將至,望龍山上明顯熱鬨起來,不少外門弟子都接了去鍛劍廳打雜的貢獻任務,樂小義也不例外。
鍛劍廳藏在主峰後的山穀裡,裡麵很熱,堪比熔爐。
整個鍛劍廳像一座倒扣埋在地下的塔,共計六層,越往下層,溫度越高。
地底下流淌著赤紅發亮的鐵水,許多工匠聚集於此,但絕大多數工匠都隻能進入上三層,鍛造次三品以下的刀劍。
下三層則是禁區,隻有劍神宗天工名錄內記名的鍛造師才能進入。
此地平時來往之人不多,也不對外開放,由於特殊時期,廳外管理比平日鬆散一些,但廳內的守備卻較之以往多了一倍。
近來因鑄劍大典將至的緣故,鍛劍廳人手不足,樂小義負責從鍛劍廳內搬運兵器匣子,跟隨護送隊伍將這些供給外門弟子的次二品以下品質的刀劍送到外門各個堂口。
她在角落裡獨自忙活,消聲一整年後,幾乎已經沒有人記得她,何況在鍛劍廳裡,就算遇見一個劍樾堂的弟子,對方也不一定來自樾清居。
帶隊的是一個內門師兄,骨元境六層修為,清點了車上貨物,對剛
剛送了一摞劍匣過來的樂小義道:“師妹,勞煩你再跑一趟。”
他說著,搬出一個有些破損的劍匣:“這個匣子裡麵裝的是邊角廢品,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師弟拿錯了,你且將東西送回去,去二層換一箱次二品精鐵劍。”
樂小義應了,先將廢料送去回收處,隨後拿著通行令下鍛劍廳二層,穿過來往忙活的工匠,徑直走向堆放成品刀劍的地方,找到次二品精鐵劍,抱起劍匣就走。
轉身時有個人從她身旁過,樂小義一時不察,與那人撞上了,對方紋絲不動,樂小義打了個踉蹌,手中的劍匣子掉在地上,摔開一條縫。
“走路小心一些。”那人落下一句話,掃了樂小義一眼,然後走了。
樂小義俯身去撿地上的匣子,將劍匣的蓋子合攏時,聞到一股刺鼻的氣息。
她四下看了看,發現那刺鼻的氣味來自她腳下的劍匣。
一小撮灰色粉末從劍匣縫隙間漏出來,樂小義撚了一點在指尖上,湊近聞了聞,這味道,有點像火硫石。
火硫石是繪製爆破符的原料,其材遇火即燃,一般要遠離明火存放。
樂小義皺起眉,回頭看向身後排列整整齊齊的劍匣,心裡疑惑,劍匣裡為什麼會有火硫石的粉末?
沒想清所以然來,樂小義關上劍匣的蓋子將其抱起來,劍匣裡裝什麼是工匠的事,她隻負責搬運罷了。
樂小義抱著劍匣走後,人群中有個人抬頭看向她的背影,直至她走上石階。
當天傍晚,樂小義完成最後的護送任務,辭彆領隊的師兄,去宗務廳交了任務。
正要回南三閣,途經一片人少的樹林,樂小義忽然嗅到一縷腥風。
已不需要鴻蒙劍心示警,樂小義抽劍出鞘,叮當兩聲響,來人一擊不中,立即變招,要抹樂小義的喉嚨。
樂小義眼神冷冽,回手一劍蕩開對方劍招,心裡大致估測出對方修為,約是髓元境初期。
應該不是尉遲氏的人,樂小義心道,多半與今日她發現火硫石異樣有關,此人當時應該也在鍛劍廳,現在來,是要殺人滅口的。
樂小義冷哼一聲,雖說要在鑄劍大典上搗亂的不一定隻是玄天宮,但樂小義直覺此人應該就是玄天宮的人。
對方看出樂小義隻是一個脈元境修為的菜鳥,根本沒料到樂小義能擋得住她的襲擊,更料不到樂小義曾隻身戰勝了髓元境巔峰的火蛟。
樂小義不再留手,當對方提劍刺來,她抬起胳膊硬抗,在那人既驚又嘲的目光中,劍刃砍擊在樂小義的小臂上,卻發出金鐵交擊的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