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清曾在致遠齋裡說過這一樁事,現如今爸爸一說,她再度深深的懷疑起來。
“孫耀,彆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你要知道,隻要動手,就會留下破綻。見了棺材再落淚,那就什麼都晚了。”
她疾言厲色,仿佛真有證據似的。
孫耀沒想到,竟然還會提起毛料。
果真,無論自己做得多小心,還是被抓到了把柄,隻可惜,自己的布置還沒有完全收網。
他的表情一陣變幻,最後,隻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失去了忠厚老實的那層偽裝,孫耀的氣質驟然變得陰狠。
章家所有人,都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這一麵,一時間,都有些吃驚。
章邦城瞳孔驟縮,心臟處傳來了尖銳的疼痛,他簡直快呼吸不過氣來。
這就是他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啊,這麼的冷漠無情,不知感激。
他到底做了什麼孽?
章邦城重重地拍擊了桌子,手掌震得微微發麻,“果真是你,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啊。章家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狠毒?”
“為什麼?”
孫耀仿佛聽見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章家對我不薄,哈哈,我的爸爸究竟是怎麼死的,你的心裡應該清楚的很吧!說我狠毒之前,你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養我,難道不是因為你的愧疚嗎?!”
“你殺了我的爸爸,又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話雖如此,孫耀的心裡也是難過的。
他曾經把章邦城當作自己的天,可誰知道,天也會有塌的一天。
他之前有多感激章邦城,現在就有多恨他。
章邦城怒容滿麵,“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麼多年,我的人品與心性難道你還不了解嗎?究竟是誰在你麵前搬弄是非?!”
他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這種子虛烏有的鬼話,孫耀竟然也會相信,“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一旁的周怡與章文清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因為,付出最多的是章邦城。
孫耀見章邦城始終不承認,他終於忍不住說出真相。
“當年,是不是你給了我爸一個地裡出來的古董?”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個瓷器,“你明明知道,那東西帶煞,卻放任著來害我爸。我爸為什麼進賭場、為什麼會欠下高額賭債,還不是因為那瓷器的原因?”
可憐他認賊作父十幾年,直到前段時間才知道真相。
如今,他不過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罷了。
章邦城被氣得渾身哆嗦,他憤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孫耀麵前,給了他一個耳光。
孫耀的臉迅速地紅了,足以可見章邦城用了多大的力道。
不過他不在乎的笑,略帶諷刺道,“怎麼?事情說開了,惱羞成怒了?”
章邦城一字一頓,“當年我給你爸的東西,是贗品。”這話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正品一直在曹老那裡,你爸偶然看見了,喜歡的不得了,才委托我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假貨。什麼地裡出來的,這都是無稽之談。”
當初,孫耀的爸爸本身就好賭成性,隻不過一直在妻兒麵前遮掩的好罷了。
他在賭場輸了大筆的錢,又被不懷好意的人誘導著翻本,結果,欠的賭債如雪球般,越堆越大。
作為好友的章邦城,一直在規勸著他收手,甚至還幫他償還了部分的賭債。
可結果呢,好友還是被逼死了。
整個過程,他何其無辜?!
“退一萬步,就算我給你爸的東西真的帶煞,可賭場是我逼著他進的?還是我逼著他下注?他早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賭癮了,又何必怪在我身上?”
孫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
他愣了許久,才激動道,“這不可能,就是你害死了我爸,否則你為什麼要養我?”
章邦城疲累地坐下,“如果我費儘心機地害死你爸,又為什麼要留下你呢?留著你來替你爸報仇嗎?這麼多年,你覺得我對你的好是愧疚和補償,可真的是這樣嗎?我是真的在,用心對你好。”
他真的很失望,失望透頂。
不管是被誰挑唆,都改變不了孫耀想要殺害他全家的事實。
“我一直在教你用心做事,用心看人。可是你把我的話全當成耳旁風,孫耀,你走吧,這件事情我不再追究了。以後咱們倆的父子情份,就此結束。”
孫耀傷害的是他家人,文清更險些就m喪命,他絕不可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正品真的一直在曹老那?”
孫耀喃喃自語,可他知道,章邦城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就這一句話,足以將他所有的認知全部推翻,“這怎麼可能呢?”
其實他心裡已經明白,自己錯了。
可他根本不敢承認這錯誤。
或者說,他不敢承認的是,這麼美好的一個家,被自己親手打散了。
想起自己利用章邦城的信任,在公司做的那些事,孫耀就有些羞愧的抬不起頭來。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根本說不出話。
幸好,還有補救的機會。
孫耀狼狽得丟下一個名字,旋即落荒而逃,仿佛身後有猛獸追著他似的。
等周怡回過神,孫耀早就不見蹤影,她皺著眉頭,重複了孫耀的話,“小心陳文。邦城,陳文又是誰?”
章邦城麵無表情,“競爭對手罷了。”
生意場上的事情,他不願意告訴周怡,陳文本就是他的手下敗將,所以才會想出這些下三濫的法子對付他,這一回,他不會給對方留任何情麵了。
“文清,累了吧,快去房間休息。”
章邦城麵帶愧疚,甚至不敢看女兒的眼睛。
章文清露出了一抹微笑,“爸,這不是你的錯。幸好一切都來得及,咱們都會沒事的。”
她半字也不提孫耀。
章邦城心裡終於好受了些,他強顏歡笑地摸了摸章文清的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