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惡意,從頭至尾,隻針對爸爸一個人。
怪不得,怪不得啊。
舒昕心裡湧出無窮無儘的憤怒,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叫高琦也嘗嘗自己曾經受過的苦楚。
那種父喪母亡的心痛,那種寄人籬下的落魄。
僅僅是一個夢,高琦就想要對爸爸趕儘殺絕。
連宋夷都知道,一個舒展呈不會對公司有什麼影響,可偏偏高琦就像活在夢裡似的,不願意相信這些,這樣的人,怎麼能叫她不恨呢。
舒昕氣得渾身顫抖,她拽著舒展呈,隻有握著那溫熱的手,才能叫她平靜下來。
她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態度,“我要查到底。”
氣氛逐漸變得古怪。
一旁的舒瑾心見大人們神色各異,不由得站了出來打圓場,她臉上露出和善而又親切的神情,“昕昕,你年紀小,不懂這裡麵的利害關係。不過,你要知道,我爸媽一直都非常期待你和叔叔的到來,他們向來善良,是絕對不會做出坑害你們的事情,你要相信我呀。”
說到最後,她神色俏皮。
“走吧,咱們去吃飯,有什麼誤會,飯桌上解決。”
舒昕瞧著舒瑾心,不知為何,心裡那股無忌憚的感覺再度浮了出來。
她本就是個十分聰慧的人,想到方才對方什麼也瞧不出的麵相,再加上畫麵裡高琦話裡不少地方做了掩飾,心裡一下子就有了猜測。
可能……真正做夢的,是自己這個便宜堂姐吧。
甚至於,可能不是做夢,而是重生。
想到爸爸的死與舒瑾心頗有關係,舒昕根本就對她笑不出來,她麵無表情,直接落了對方的臉麵,“我能代表我爸媽,你能代表你爸媽?”
經曆了方才的那一幕,她對舒家的好感一下子降到了穀底。
舒瑾心臉上的表情龜裂。
她的眼裡,飛速的劃過一抹嫉妒。
舒家兩個孩子,名字也隻有一字之差,可兩人的未來,卻如天壤之彆。
舒昕叫那人寵著,活得瀟灑而又肆意,連帶著落敗的舒展呈,也能從泥裡再度飛回雲端。
京市的名媛,有哪一個有她那麼好命?
而她呢?
高高在上了那麼久,一朝被打落塵埃,處處都會被人與舒昕作比較,甚至越過越落魄。
夢裡那種心酸無助的感覺,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回了,老天爺開眼,讓她有了這段記憶,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家裡平平安安的。
而她,更要笑到最後,做最大的贏家。
舒展呈敏銳地察覺到,昕昕的態度似乎變得更強硬了。
要知道,昕昕平時是個多貼心的小棉襖啊,彆說這麼冷嘲熱諷的,連句重話都沒和外人說過。
足以見得,她已經氣到了極致。
可眼下,把車送去店裡檢查,的確是能檢測出真相的最好途徑,可實在是不現實。
他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穩妥的辦法,“昕昕的提議的確是過分了,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這句話一說,無論是姚珠還是高琦,亦或者是舒文初,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畢竟誰都不希望在這時候鬨出矛盾來,可舒展呈繼續說話了,“既然昕昕不樂意坐這輛車,那就讓我們坐前麵那輛,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舒文初冷笑一聲。
說的冠冕堂皇,到最後不還是懷疑他們的用心麼?!
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本來還打算和弟弟好好相處,心裡想著,就算爸媽多偏愛他一些,那也是應該的。
可誰能想到,現實像一記耳光一樣扇得他清醒過來。
舒文初二話不說,立刻向後麵那輛車走去。
舒展呈見狀,怔怔的,倒是說不出話來。
可舒文初還沒走兩步,就被高琦死死地拽住,她色厲內荏,“彆去,去了不就說咱們心虛了嗎?”
她知道,宋夷的安排,從來沒有出過岔子,如果他們一家三口真的坐上去了,恐怕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命都沒了,還能拿什麼去爭?
不知道為什麼舒昕有了警惕心,可當務之急,是把這件事情圓回來。
舒文初腳步不停,他冷聲道,“心虛?恐怕咱們不坐上來,才會被說心虛吧!行了,時間已經不早了,趕緊去吃飯吧。”
要不是顧念著姚珠的情緒,他恨不得甩手就走。
說話的時間,他就已經坐到了副駕駛。
高琦一下子,有些騎虎難下,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這輩子她最重視的人就是老公和女兒,可如今她怎麼敢用她們的命去做賭注呢?
一時間,她有些後悔為什麼非要這麼心急火燎地解決舒展呈。
她咽了口口水,即便在舒文初的催促下,也始終不上車,就這麼乾耗著。
同時她仍然強硬地開口道,“你願意受這委屈,我可不願意。”
舒瑾心早在高琦說話的瞬間,就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她心裡暗自痛罵了幾句,乾脆和高琦站到了同一陣線。
“媽媽說的沒錯,憑什麼白白叫人懷疑?爸,你也下來。”
場麵一時間又僵持起來。
舒昕瞧著高琦唱念俱佳的做派,有些嗤之以鼻,如果對方大大方方認了,她沒準還能高看一眼,可如今,她隻道,“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處處都覺得礙著你們的麵子。”輕輕哼了一聲後,她繼續道,“我倒是覺得,你們做賊心虛,不敢認呢!”
她乾脆直接把話挑明了。
說完後,又冷嘲熱諷,“要是你們缺個拖車的人手,我不介意叫人來。”
車內的舒文初臉色黑如鍋底,他都已經係好了安全帶,可又被舒昕的話氣地下了車,他的聲音,幾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看著不小,但這張嘴,倒是不饒人。我問你,如果我們三人平平安安的坐車到了酒店,你,還有你代表的爸媽,又該怎麼和我們道歉?”
舒昕眼睛眨也不眨,語氣鏗鏘有力,“我們錯了,那就磕頭道歉。可要是這輛車真有問題,你們給我們磕頭,你又願意嗎?”
一旁的舒展呈想也不想,立刻附和,“對,昕昕說的,就是我的意思。”
而始終不在狀況內的羅淑儀,終於後知後覺的有了意識,她張了張嘴,瞧這一臉和善的舒文初與高琦,總有些不相信。
但看著昕昕難得盛氣淩人,不像是無事生非,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畢竟這門親戚,不是他們上趕著認的,而是姚珠低聲下氣的求來的。
現在倒好,啥事兒也沒乾,倒是演了一出宮心計。
姚珠見還沒離開醫院,兩方的矛盾就已經升級成了衝突。
無論雙方哪一方磕頭道歉,都不是她想見到的,回過神後的她,忍不住道,“都是一家子兄弟,又何必劍拔弩張的?隻是一輛車而已,不喜歡坐那就彆坐了,再給你們換一輛就是。”
她年紀大了,不想看到兄弟相爭的這一幕,隻想粉飾太平。
而舒文初被刺激的不行,他連姚珠的話也聽不下去,直接對著高琦與舒瑾心道,“你們什麼話也彆說了,跟我上車。”
一忍再忍,他真是受夠了。
高琦依舊是磨磨蹭蹭的,可不管怎麼說,態度卻截然分明,她不願意上後麵那輛車。
事出反常即有妖,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連方才信誓旦旦的舒文初,也有片刻的遲疑,他木著臉開口,“你究竟在磨蹭什麼?”
他的心裡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死死地盯著高琦,他聲音帶著森然,“還不快跟我上車?”
高琦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到最後,她哭喪著臉,“我就是不願意。”她說了一個重複了許多遍的理由,“憑什麼讓咱們受委屈?”
可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話,大家看她的眼神也逐漸變得狐疑起來。
姚珠心臟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她腦子有些暈,但還是忍住了。
隻摒著呼吸看高琦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