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 那幾個學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陸陸續續地說話。
“老師, 我沒有作弊, 考試還沒有結束,題目還沒做完呢。”
“是的啊, 辛辛苦苦準備那麼久, 我又沒作弊,憑什麼叫我浪費時間啊。”
“這也太不公平了。”
胡康是坐在劉子聰身邊的那位監考老師。
此刻, 他聽著學生們的議論, 眉頭微蹙, 起身走到薑潮身邊, 壓低聲音道,“你瘋了?哪有可能這麼多人一起作弊。萬一有無辜受牽累的學生把事情鬨開了, 最後你也得跟著一起倒黴。”
他倒不是好心,隻是不想惹麻煩。
被這麼一提醒,薑潮也覺得自己不管不顧的行為有些衝動了。
可是他最恨的就是作弊。
當年以他的成績,足夠得到進修資格,但偏偏有人弄虛作假, 讓他與好機會失之交臂。
再加上那人還洋洋得意, 叫他恨的牙癢癢。
剛才看到那紙團子, 那被人嘲弄的一幕仿佛又出現在了眼前, 所以才會如此氣急敗壞。
胡康見他麵色變幻, 就知道他把自己的勸誡聽進去了, 再度開口提醒, “萬一作弊的不在這六人中,豈不是白白耽誤了他們?依我說,還是等考試結束了,再來處理為好,不管那時候鬨的有多大,都可以名正言順地解決。”
薑潮被這有理有據的說辭勸服,他呼出一口氣,“那就繼續考吧。”
說完後,他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去向上級彙報情況。
教室內的氛圍變得古怪,再也沒有剛才的靜謐。
那些隔得遠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於體內八卦心蠢蠢欲動,而那些隔得近的,惴惴不安的同時又有些刺激。
唯一緊張的,唯有當事人劉子聰。
隻是個孩子而已,要說鎮定又能有多鎮定呢,所以他的心思壓根不在試卷上。
一旁始終在觀察學生情緒的胡康,心裡頗有幾分底。
隻不過,他從頭到尾始終沒說話。
在外麵呆久了,這種把學生揪出來、得罪學校的事情,還是不要主動出頭了。
薑潮彙報完情況後,很快就回了教室。
這一回,他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盯著學生們的一舉一動。
好在出了剛剛那岔子,大家要多安分就有多安分,甚至東西掉了,都不敢彎腰撿,生怕自己會被扣上作弊的罪名似的。
時間緩緩地流逝,不多久後,考試結束。
整棟樓一下子變得沸騰無比。
而薑潮麵前的學生們,卻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個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等著處理方才剛才的事情。
就在此時,領導準時準點地趕到,正是舒昕昨晚見到的吳昀。
他進門後,便邁步走到了薑潮的麵前,旋即在教室內打量了一番,可看到舒昕那張熟悉的臉龐時,他瞳孔驟縮,態度擺的更端正了,“哪幾位學生?”
薑潮伸手比了比。
吳昀見舒昕赫然在列,他心裡有些糾結,可一想到舒昕昨晚那淡然的模樣,怎麼也不像是會作弊的。
他拿起紙團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對著那六個學生道,“你們也來看一下,最好能夠說出你和它無關的、令人信服的解釋。”
坐在舒昕身後的男同學聞言,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隻看了一眼墨水,他就開口道,“我們學校老師要求用鋼筆答題,而這張紙上用的是黑色水筆,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不同,所以這張紙絕對和我無關。”
他甚至把鋼筆拿出來給大家看了一眼。
薑潮點了點頭。
和這位男同學一個學校的學生也忙不迭道,“我和他是同學,用的也是鋼筆。”
如此一來,範圍立刻縮小到四個人。
坐在另一排的第一個女同學也鼓起勇氣開口道,“當時小紙條被發現的時候,我的判斷題還沒有寫完。根本不存在給答案,哦,還有,留了幾道選擇題,本想胡亂寫幾個答案,因為太緊張了,所以到現在還是空著的。”
她的意思很簡單,自己都還沒有做完題,又怎麼可能給彆人答案呢。
薑潮同樣點了點頭,旋即把視線投在了舒昕的身上。
他這麼一看,大家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舒昕。
舒昕摸了摸鼻子,她心裡無奈。
慢慢吞吞地從薑潮手裡接過紙,她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我倒是沒什麼證據,隻是,這紙上麵的答案,有一半是錯的。譬如第二道選擇題,考的是多項式分解因式,隻是一個恒等變形而已,非常簡單……它寫的B,可答案是C。再譬如第五道選擇題,考的是概率與三角形的結合題,它寫的是A,可A這個答案,是其中錯的最明顯的一個……可見做題的人是有多愚蠢,所以連這也寫不出來。”
舒昕陸陸續續地講了好幾個題目的解題,最後,一錘定音,“如果這紙條真是我寫的,那……這正確率也太低了,我沒那麼蠢。”
教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學生們一個個崇拜地看著舒昕。
他們也是經曆過比賽的人,當然知道對於他們現階段來說這些奧數題究竟有多難,可舒昕卻侃侃而談,當著他們的麵講了一遍題目。
這智商、這記憶力、簡直是太可怕了。
心裡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不僅僅是學生,連吳昀、胡康還有薑潮都有些目瞪口呆。
要知道,舒昕的語氣實在是太平靜了,仿佛她說的題目都和“1 1=2”那樣簡單。
薑潮甚至吞咽了一口口水,就在他正想要說話時,舒昕又開口了。
“拿著這上麵的答案,和學生的試卷作對比,誰一模一樣,誰就是作弊的。這不是很簡單嗎?為什麼要這麼折騰。”
舒昕早就想說這句話了,可不解釋一下自己和紙條沒關係,總會讓人覺得她在推脫。
薑潮與胡康迅速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發愣。
是啊,在紙條發現的時候,隻需要和學生的試卷做一下比對,就能夠查出真相,可他們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倒是還不如個學生。
兜兜轉轉,竟然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
薑潮連忙找出其餘兩人的試卷,但可惜的是,答案有了稍許的變化,並不能夠十分確定究竟是誰寫的。
劉子聰見狀,悄悄地吐出一口氣。
幸好,他怕查到自己的身上,改了好幾個答案。
現如今,他已經不想通過考試了,隻想要全身而退。
想著自己的說辭,劉子聰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吳昀瞧著薑潮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順利,他連忙道,“把他們的試卷也找出來,第一次做總會有標記,如果改了答案,也一定會有痕跡存在。仔細一點比對一下,應該能夠查出來。”
薑潮得了提醒,又手忙腳亂地找出試卷,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劉子聰的試卷上。
第二個選擇題,他起初寫的答案是B,可不知道為什麼,又把B這個答案抹去了,換成了D。
答題卡上也有修改的痕跡。
諸如此類的細節有很多,所以,他一下子就確定了作弊的對象,是劉子聰。
頓時,薑潮對劉子聰怒目而視,“你居然還裝模作樣?說,和你一起作弊的人究竟是誰?!”
早在吳昀說話時,劉子聰的額頭就開始冒汗。
眼下薑潮這麼一吼,晶瑩的眼淚立刻在眼眶中打轉,他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本以為今天能夠蒙混過關,卻沒想到高興的太早。
而和劉子聰約定的那位同學,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知道自己早晚會被供出來,他硬著頭皮道,“是我。”
現如今,想想一會兒老師鐵青的臉色、想想同學們嘲笑鄙夷的目光、他腸子都悔青了。
當初何必聽劉子聰的蠱惑,說什麼考場沒有監控、說監考老師一定會疏忽,又說他們倆對了答案後,正確率一定會提高,這特麼真是操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