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猝不及防地推開, 跌倒在地裡的鄭婭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因著身體虛弱的緣故,所以她的注意力大大的降低, 根本沒聽到院子裡的說話聲, 眼下瞧著女兒雙眼通紅的模樣,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勉為其難地打起了精神,隨後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可可, 怎麼了?”
小女孩, 也就是可可,她看見鄭婭的模樣,立刻擔憂地跑到鄭婭的身旁, 聲音裡帶著恐懼的顫音, “媽媽你怎麼了?”
鄭婭臉色蠟黃, 上衣濕透,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似的,嘴唇完全沒有一絲顏色。
但凡是孕婦, 大多都被養得白白胖胖, 可鄭婭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
她很想站起身, 但腹部又傳來了絞痛感, 總覺得眼前有些昏黑, “沒事,媽媽就是想喝口水而已。地上都是玻璃渣子,你彆踩到。”
可可淚流滿麵, 她連忙用力地想把媽媽扶起來,奈何人小力微,折騰了半天,反而加重了媽媽的痛苦。
“矯情個什麼勁?回頭我給你煮些藥,吃了就好了。”
鄭婭還來不及出聲,一旁的可可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大聲嚷嚷道,“一定要帶媽媽去醫院,不然媽媽會死的。奶奶,我求求你,將來我一定努力掙錢,都給你行嗎?”
鄭婭瞧著婆婆不以為意的臉龐,心裡五味陳雜。
當初嫁到這兒來時,婆婆對她也很不錯,得知她懷孕了,也是鞍前馬後地照顧她。
雖然生了個女兒,婆婆態度有些改變,可坐月子時,依舊是湯湯水水不斷,所以可可養的還不錯。
但懷了第二胎,一切都不一樣了。
鄭婭本來以為,婆婆重男輕女,而這次懷的是個男孩子,對她一定會更好,可沒有想到,婆婆的態度急轉而下,在她疼痛難忍的時候,寧願給她喝那些苦澀的湯藥,也不願意帶她去醫院。
哪怕現在她痛得快要死了,依舊是讓她不要矯情。
一次又一次,把以往的情分消磨得乾乾淨淨。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咬緊牙關,強撐著暈眩的身體站了起來,“媽,你是真的想我死嗎?”
老太太聽著這淒厲的質問,眼神有瞬間的恍惚,仔細看還能察覺到一絲懊悔,可不知想到什麼,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你就胡說八道什麼呢?誰想讓你死了,隻是讓你好好養胎而已。行了行了,我去給你煎藥。”
鄭婭仿佛像是一盆涼水,從頭澆下,透心涼,腹部的絞痛感再也忍受不住,她發出了輕輕的哼聲,麵無表情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今天我就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懷胎已經四個多月了,每次喝那些湯藥時,她都在想,會不會對胎兒有什麼影響,現如今,不能再聽老太太胡言亂語,萬一胎兒有什麼影響,她一定會後悔終生。
最重要的是,以前那些腹痛,她還能夠忍受,可今天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老太太冷哼一聲,壓根沒有回答的打算,扭頭就走。
她就是不放人,鄭婭還能插上翅膀,飛走不成?
在旁佇立、圍觀了全過程的閆廷利,腳步移動,直接堵住了老太太,他蹙著眉頭道,“你可知道,你兒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早就變成死胎了。如果再耽擱下去,連大人都保不住。”
他雖然見慣了世界上許多的糊塗事,可這麼糊塗的,還是千載難逢,頭一回。
老太太愣住了,她嘴唇開合了好幾次,愣是沒說出一句話,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盯著閆廷利,反複地確認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但下一秒,她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了,輕咳一聲,“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又不是醫生。”
一旁本就搖搖欲墜的鄭婭聽到閆廷利篤定的話後,神情刹那間變得呆滯、不可置信。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自己的腹部,那種恐懼感,從四肢百骸蔓延而出。
這幾日,她本就覺得情況不對,一直在咬牙撐著,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閆廷利厭惡地瞪了老太太一眼,“我從不胡說八道。你新婚不久便守了寡,本尋死覓活地想跟著一起去,但卻發現懷了雙胞胎,又含辛茹苦地把他兄弟倆養大,還有,你在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元氣大傷,我說的沒錯吧?”
老太太有些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