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到天亮未停,還夾著翻飛的雪花。
天氣寒冷,路麵濕滑,禦駕決定再在白河驛館休整一日,待雨停趕路,就不再停歇耽擱了。
在驛館吃罷早食,小滿和葛義回來了。
“白河官府說,是陳家人燒炭取暖,不慎引發了火災,一家子死得整整齊齊……”
她說話間便瞄向馮蘊。
“那金雙和銀雙姐妹,如今是無家可歸了,也真是可憐……。”
馮蘊注意到她們沒有跟過來,便問:“人去了哪裡?”
小滿和葛義對視一眼,小滿垂著頭道:“不得娘子允許,我們不敢把人帶回來,使了幾個大錢,把他們家裡人草草下葬了,暫且把人安置在白河的客棧,再往後,也幫不上什麼……”
馮蘊看看她,再看看葛廣。
又望向身側的環兒,佩兒等人。
“好,娘子等我。”
噗!借口是學到了。
馮蘊看他一眼,“體察民情可以,但衣裳要換一身。”
雨還沒有停,葛廣去套了車,小滿替馮蘊披上氅子,正要出門,裴獗從外麵回來了。
裴獗默不作聲,牽著她的手,上車。
大長公主垂著眸子,微微一笑。
“不急。”馮蘊看她一眼,“我也準備去白河城裡逛一逛。”
“這般下去,如何是好,隻怕這西京朝廷,都要改姓裴……”
小皇帝前腳一走,她後腳就帶著東西,去了大長公主的院裡,叫苦不迭。
元尚乙拱手,“朕去體察民情。”
錢三牛替他撐了傘,但他步子邁得大,三牛呼哧呼哧跟著,還是讓他肩膀濕了一大片。
“仆女去接。”
馮蘊看了看裴獗,唇角微挽。
說罷她又憂心忡忡的樣子。
“走吧,我陪你。”
董柏撐著傘在後麵小跑,追了一路,在幽篁院門口看到皇帝被林女史堵住,這才氣喘籲籲停下。
她沒忘記自己是做什麼的,無論是西京,還是白河,有機會發展一下營生,她便不想錯過。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小滿更是喜孜孜地福了福身。
元尚乙很是高興,興致勃勃地跑回去換衣裳。
“陛下想去?”
“白河城……”
“放肆!”大長公主茶盞重重一放,沉下臉來盯著林女史,“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是你一個女史能說的嗎?不好好照顧和教導皇帝,成天就挖空心思爭權奪利,我看你才是大晉的禍害。”
馮蘊看他麵容肅冷,正想要尋個借口,裴獗便點了頭。
裴獗問她,“去哪裡?”
“你們都希望我收留她們姐妹?”
林女史讓他堵得啞口無言。
林女史牙一咬,突然壓了壓聲音,一副嚼舌根的語氣,“不是我說,殿下您才是陛下的大姑……陛下在這世上,沒有比跟您更親的人了,再如何,也不該讓一個外人拿捏著,任人擺布……”
“林女史!”元尚乙打斷她的話,“是雍懷王讓朕去的。雍懷王就在車上,他等著朕換好衣裳,一同去體察民情。”
眾人垂著頭,不說話,但默認。
還沒有走出驛館,元尚乙冒雨過來了,聽說馮蘊要去城裡,在裴獗麵前不敢提要求,兩隻眼睛便巴巴地看著馮蘊。
“大王。”馮蘊行禮。
“殿下,你要多管管陛下啊。這般下去,如何是好?”
他們都是換了衣裳出門的,小皇帝卻穿得太過華麗,一眼便知尊貴。
“陛下,不能去。”
林女史臉色一變,差點跌倒。
馮蘊詫異地扭過頭,眼睛不眨地看著他。
林女史斷然拒絕。
“這我可管不著。我天大本事,也管不到陛下頭上。”
“您是陛下,是皇帝,怎可……”
馮蘊道:“既如此,便接過來吧。”
這大長公主不是向來跟裴獗那一黨人不對付嗎?
大長公主盯著她,“不要讓我再聽到這種搬弄是非的話,否則,即使你是端太後身邊的人,本宮也絕不饒你。下去!”
林女史哆嗦一下,連連垂手後退,不敢申辯,多餘的一個字都不敢說。
“喏……”
她前腳一走。
大長公主便垂下眸子,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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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夾雪的天氣,出行不是那麼方便,一行人分乘兩輛馬車,徐徐駛向白河城。
到了城裡,馮蘊才知道小滿將金雙和銀雙兩姐妹安置在了最大的悅來客棧。
她不免多看小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