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雪上梅妝(2 / 2)

長門好細腰 姒錦 7018 字 8個月前

“嗬!”馮蘊直勾勾盯住他,渾然不覺自己失態,隻想蹂躪他、欺負他,以報敖小將軍上輩子的憎惡和使壞。

“你為何不喜歡我?憑什麼看不起我?很討厭我是嗎……那我就要……給你幾分顏色瞧瞧哦……”

敖七雙頰漲得通紅,瞪著她說不出話。

不喜歡她?看不起她,討厭她?從何說起……

敖七的表情有點彆扭,“我沒有……”

然而,馮蘊並不是認真要得到答案,她也根本沒聽清敖七說什麼,兩世的經曆在腦子裡混淆後,她完全辨不清虛實,念念叨叨地被人扶去了長門院。

敖七站在明月清風的廊下,一顆心像在煉獄裡掙紮,不該有的少年心思,讓他心底隱隱有憂傷滑過。

馮蘊喝了酒與平常大相徑庭,很不老實,沐浴時折騰好久,小鴨子似的在水裡撲騰,一邊搓搓一邊冷笑。

“外麵的梅林,砍了……全種上……青蔬小菜……”

“花有何用?中看……不中用……紅顏薄命!”

幾個仆女哄著她,一口一個“是是是”“都砍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像祖宗似的哄到榻上睡下,這才拉好簾子拿出主子賞下來的酒食,去外室宵夜。

享用著美食,想想在大獄等死的慘痛日子,皆是唏噓。

“誰能想到我們活到了現在?不僅有飽飯,還有肉吃呢?”

“這年頭,能活命的人,都是老天賞飯。”

“分明是十二娘賞的飯……”

“呃!我兜裡還有十個大錢。十個喲,我每月工食二石呢,女郎都記著的……”

“我也有,樓管事額外賞我兩個,說我繡的帕子好,女郎喜歡。”

關門閉市,錢買不到東西,但幾個小仆女感覺到了用勞動領工食的快活,小臉喝得紅撲撲的,一個個爭相表忠心。

“我要好生侍奉主子。”

“女郎的命……就是我的命……我要護她周全。”

“呃……我的頭……好暈!”

喝了酒的馮蘊並不好睡,半夜裡口渴得緊,啞著嗓子叫大滿小滿要喝水……

叫了好幾聲,才有門開的聲音。

有人慢慢走過來,腳步聲比平常重了許多……

要是馮蘊沒醉,是可以辨彆出來的,那是男人的腳步。

可她醉了。

當青瓷盞遞到嘴邊的時候,她懶得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就著對方的手,喝得很是暢快。

“我要……如廁。”

馮蘊頭昏目眩,見仆女不動,自己站起來就跌跌撞撞地往虎子(馬桶)那頭走,咚一下,她撞到一個人身上,用力抓住對方的胳膊。

好結實!

她醉而不傻,當即退後一步,心生警惕:“是誰——唔——”

來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將人半攬懷裡才穩住她。

“彆出聲。”

握在腰上的手臂力道很大,一股“雪上梅妝”清冽的香氣幽幽入鼻,刻在骨子裡的熟悉感在暗香中複蘇……

對一個上過沙場闖過屍山血海的冷漠將軍而言,雪上梅妝的氣味太過雅淡,不很搭,卻可以恰到好處地遮掩他身上的戾氣……

上輩子馮蘊很喜歡這種香。

最初從裴獗身上嗅到,如見天物,愛若癡狂。

後來才知道,此香得來不易。

不說沉香老料和白檀丁香等物的名貴,便說製香用的梅花瓣尖那一點寒雪,就要無數人在大雪紛飛中忍寒受凍,隻為采摘那花中雪點……

因此她斷定那不是裴獗會搜集的香。

他不好此物,更不愛附庸風雅。

直到在李桑若身上也聞到這樣的香氣,才知世間唯有他們二人,用這雪上梅妝……

那時候的馮蘊任性過,將名貴的香粉撒在榻上,笑著用足尖踩踏,印出七零八落的圖案,然後整個人滾上去咯咯笑著示威,等著裴獗勃然大怒……

不料他什麼都沒有說,將她從香塵裡撈出來洗乾淨,狠狠要了她一宿,從此不再用此香。

後來馮蘊每每想到,都覺得懊惱可惜,也曾經嘗試製香,終不可得,於是遺憾。

如今又一次聞到久違的雪上梅妝,她心神俱醉,不免恍惚失態,一時不知身在何方,憑著記憶用力攀附著眼前的男子,在他懷裡小狗似的輕嗅兩下,委屈悵然。

“你來接我了?”

“不是不要了嗎,為何又來?”

一聲詢問隔了兩世憂傷。

忽而又笑,“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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