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月搖搖頭,“女郎沒有什麼對不住的。那時你我姐妹,被家人拋棄,被送去敵營,前路茫茫、生死未卜……”
說到這裡,她紅了眼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若非女郎撐起了臉麵,姐妹們如今尚且不知是個什麼光景……”
馮蘊問:“你不怨我?一個人霸占將軍,還讓你們乾活?”
駱月苦笑一聲。
“妾感激女郎還來不及,怎會埋怨女郎?妾不是林娥那種蠢貨,早就看得清楚,便是沒有女郎,將軍也不會要我們,是她們想不明白,自欺欺人罷了,至於乾活……”
她美眸微撩,“乾活才吃飯,天經地義,妾從小就沒有吃過一口便宜飯。有飯吃,總比餓死強。女郎不是在害我們。相反,女郎是在救我們,是想告訴我們,以色事人不長久,乾活吃飯,才踏實……”
一旦打開了話匣子,駱月便滔滔不絕。
“妾做出那樣的下賤事,女郎想必也看不起我。但妾從小長在樓裡,學的便是怎樣侍候男人……”
說著說著,駱月淚流滿麵。
“女郎,這個世道,女兒家,真的沒有什麼出路。妾好吃懶做,想活得更好,想穿漂亮的衣裳,想戴貴重的首飾,想有人侍候過輕鬆日子……妾做錯了嗎?”
“你沒有錯。”馮蘊說:“誰沒有私心呢?我也有。”
駱月聽她一說,竟找到了知己的感覺。
“其實妾早知大將軍是指望不上的,這才想重新找個郎君依靠。妾沒有傷害旁人,甚至早就和邵雪晴說了想法,不承想,她會捷足先登……”
說到那天晚上的事,她就惱火,恨意滿滿。
“妾要那個男人,她偏要來搶,妾便不想讓她好受。她要臉,妾可以不要,就看我們誰的命硬吧。”
馮蘊笑了一下。
“我沒有看不起你。相反,我覺得駱姬很勇敢。”
駱月這幾天受夠了異樣的目光,聽到馮蘊這麼說,那紅紅的眼眶裡蓄了更多的淚,撲簌簌往下掉。
“女郎與旁人很是不同,有大見識……”
馮蘊笑了笑,問她,“你方才說,從小就隻學會了一件事,怎麼侍候男人,是嗎?”
駱月臉頰微微一紅,咬了咬唇。
“妾跟韋將軍時,是清白之身,不然當初也不能隨女郎出降。妾隻是看得多,聽得多,知曉一些旁人沒有的本事罷了……”
馮蘊道:“那你有信心,可以憑你這些本事,得到韋將軍獨寵嗎?”
駱月愣了一下。
她不太明白馮蘊是什麼意思。
馮蘊道:“想來用不了幾日,朝廷的旨意就到花溪村了。你和邵雪晴都是大將軍賞給韋錚的人,他一定會帶你們隨行。去了中京,人生地不熟,你沒人可以倚仗……”
駱月更是哭得厲害,抽泣起來。
原來女郎是在為她思量,為她擔憂。
“女郎放心。”駱月咬著牙道:“除非他韋錚不是個男人,不然妾便有辦法。妾不一定可以專寵,但得到韋錚的寵愛,很有信心。”
她那一晚能從邵雪晴身上把韋錚扒拉出來,彆的不說,膽大妄為這一點,旁人比不上。
馮蘊道:“這兩日,趁韋將軍沒走,你多去那邊陪陪他。此時正是韋將軍落難之時,所謂患難見真情,駱姬應當懂我所言。”
駱月是個聰明人,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多謝女郎成全。”
馮蘊又道:“等你走的時候,我給你一筆體己錢,就當是嫁妝,再讓邢丙給你挑兩個侍候的人,帶著同去中京,多少有個照應。”
駱月更是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邊哭,一邊握住馮蘊的手,千恩萬謝。
“要是女郎不嫌棄,往後長門便是妾的娘家,女郎便是妾的娘家妹妹。”
馮蘊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好。你我姐妹同氣連枝。但有一點……”
她小聲吩咐,“你知世人好嫉妒,心術不正者很多。你我姐妹說的話,私下裡明白就好,切莫聲張出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中京魚龍混雜,姐姐尤其要小心……”
駱月點頭,認真地承諾。
“妹妹隻管放心。你是姐姐的倚仗,姐姐斷不會胡說八道,害妹妹難做。”
馮蘊越發覺得這個女子八麵玲瓏,慧識過人。
“一言為定。妹妹在安渡等著姐姐的好消息,盼姐姐得韋將軍寵愛,做他的正頭夫人,得償所願。”
駱月破涕為笑,“姐姐一定好好盤他,讓他下不來榻,沒那精力找彆的小妖精。”
馮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這麼生猛的女子,不多見。她又同駱月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讓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