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離開花月澗,徑直回了將軍府。
不乾彆的,隻雇了三輛牛車,讓仆從整理收拾起來,把她以前放在將軍府裡的書籍、衣物和其他要緊的、值錢的東西,一車接一車地用牛車往花溪村送。
戰爭的勝負,從來沒有定論。
若是裴獗不小心戰死,那安渡城就守不住了,將軍府必然會成為一個靶子。
即使馮蘊覺得這種概率特彆小,也不得不早做打算,不然真發生狀況以外的事情,到時候把阿母留下來的寶貝弄壞,那就得不償失了……
姬妾們看她“搬家”,心下也各有盤算。
柴纓、南葵等鐵定要跟著她走的,自是二話不說,卷鋪蓋就往莊子上跑,有幾個姬妾覺得自己姿色尚可,有希望成為裴獗的寵姬,便硬著頭皮來打聽,十二娘還回不回將軍府了。
她們怕長住莊子,就回不去了,從此成為十二娘的仆役。
馮蘊懶得聽這種話。
就讓小滿對那些轉彎抹角打聽的姬妾說。
“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女郎家仆女的。”
將軍府裡的舊物陸續被搬走。
那個寫著“長門院”的匾額都被馮蘊拆掉了。
她徹底把這裡當成了“舊宅”,準備將莊子修繕一番,從此自立門戶。
不管裴獗得到這個消息會怎麼想,但看著她搬家的敖七,臉上笑盈盈的,興奮莫名,跑前跑後幫忙提拎重物,看上去開心得很。
牛車來回跑了好幾趟。
從長街經過,惹來不少說法。
“裴大將軍的姬妾都跑莊子上去了,安渡城怕是有危險了。”
這是最直觀的想法。
於是,到花月澗和玉堂春裡換糧食或是拖家帶口換錢走人的隊伍,又排得長了一些。
淳於世子錢多,不停打價格戰。
次日早上,還裝腔作勢給馮蘊捎來一張收購價目表,標明兌換簡要,故意亮出底牌給她。
“卿得罪我了,我便不想讓你占便宜。”
說得好像不得罪他,他就會讓自己占便宜一樣。
馮蘊嗤之,並不想跟淳於焰隔空打架。
她沒有回複淳於焰,玉堂春裡仍是老價格,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她也忙著搬家,沒空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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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澗裡。
屈定看著世子坐立不安的樣子,示意仆從下去,又將棋枰撤下。
“世子要討美人歡心,此招是不行的……”
淳於焰冷眼看他,冷嗤一聲。
“何人告訴你,我要討美人歡心?”
屈定看他臉色,搖了搖頭。
“那世子何故如此?為了跟馮十二娘置氣,這些舍出去的財物,可以換多少美姬?要怎樣溫存沒有?”
“大膽!”淳於焰惱怒。
好他個屈定,居然敢如此言語侮辱。
也許是出於好勝,也許是為了報複,也許是那稍縱即逝的快感太過誘人,總歸他找馮十二有無數可能,唯一不會有討她歡心,更不想跟她溫存……
除非她主動。
“再要胡言亂語,本世子便罰你去抄經。”
屈定是個謀士,職責便是在世子走岔路的時候,給他搬到正道上來。
當初淳於焰看上他,憑的也是那三寸不爛之舌。
“世子息怒。”
屈定挺直身子,袍袖一展,拱了拱手,一副剛正不阿的表情。
“仆見世子憂思煩悶,皆因這女郎,夜不安穩、食不香,女郎到跟前碰世子一下,世子便腿軟……仆實在不忍視之,必得讓世子回心轉意才好。”
淳於焰倒吸一口氣,一時冷笑絲絲。
“說的什麼淫詞浪語?本世子何曾為她而憂心煩悶……?”
屈定道:“世子看馮十二娘和看旁的美姬,可是一樣?”
淳於焰:“那自是不同。旁人我恨她做甚?”
屈定開始捋胡須了,“恨之,愛之切也。”
“放屁!”淳於焰不是個斯文人,但也很少說粗話,這一聲屁把屈定嚇得手一抖,胡子也不擼了,連忙拱手告饒。
“是仆鬥膽。可數年來,仆從未見世子為女郎上心,如今世子放著雲川大計不顧,耗費這些心力,實不該怪仆多慮……”
“仆對世子忠心耿耿,世子明鑒呐!”
這個時代的能人謀士是有資格在主子麵前大放厥詞的,也可以質疑主子的決定,並且得到尊重。
屈定認為自己彆的本事可能是假的,但看人的本事,那是一看一個準。
他要讓世子明白,自己是有本事有勇氣敢於進諫的人。
淳於焰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冷笑兩聲,叫來桑焦。
“去找兩個美姬來。”
桑焦嚇一跳,“世子叫美姬何用?”
淳於焰抬腳便要踢他。
“你說何用?自是侍候本世子起居。”
啊!桑焦看了看窗外的陽光。
這是要變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