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裡又有些期待,“女郎,我若是去了信州,就回不來了……你可會偶爾念我?”
馮蘊愕然。
少年郎赤烈的情緒全在眼中。
“當然。”她道,眼神好像長輩般溫和:“你要去,我阻止不了你,也無意阻止。但戰場凶險,一切以安全為要,聽你阿舅的話,不可魯莽行事。”
“我知道。”
敖七深吸一口氣。
擂動的戰鼓召喚著他的熱血。
眼前的女郎,唇上的胭脂像是某種靈魂的感召。
一麵是金戈鐵馬,一麵是溫柔纏綿,他突然有些不理解阿舅了,他為何可以那樣輕易的拋下女郎?
大抵那才是錚錚鐵骨的男兒吧?
敖七掌心摩挲著腰間的刀柄,欲言又止好半晌。
“那我先去準備了,女郎寫好了信,我再來取。隻是阿左和阿右……”
他望著他那一對任性的弟妹。
很怕打擾了馮蘊,聲音裡滿是無奈。
“眼下隻能拜托女郎照拂了,我已給家父去信,讓他派人來接,若是女郎管不住他們,交給平原縣君亦可。”
“去吧。”馮蘊看著敖七。
少年的成長快得驚人,這些日子敖七好似又長高了,臉也瘦了,下頜線更分明,褪去些嬰兒肥,整個人氣質清朗,手扶腰刀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好看的人,總是養眼。
她莞爾一笑,“這裡你放心,有我在。”
那溫柔的目光,讓敖七的心軟成一片。
他此刻整個人是被戰爭的熱血包圍著的,頭腦裡仿佛有會打架的小人,無法像平常那樣冷靜,他十分想要做點什麼來紀念此刻,他害怕此去信州,再也沒有表達的機會……
一定要在離開前告訴馮蘊。
“女郎。”他突然跨前兩步,當著小滿的麵,張開雙臂將馮蘊拉起來,摟入懷裡,緊緊的,抱住她深深呼吸,胸膛裡充盈著熱血,眼眶裡是赤紅的火焰,心跳如雷,身子微微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擁抱一個女郎。
那樣柔軟的女郎。
他渴望有朝一日建功立業,成長為舅舅那樣的兒郎,渴望成長為可以給她遮風擋雨的銅牆鐵壁,渴望將這些日子的滿腹相思悉數道儘。
可出口,隻是一句。
“等我回來!等我立功受賞!”
立功受賞,求娶嬌娘——
這是敖七沒有說出來的話。
“我走了。”
身子被摟緊,再被鬆開,速度很快很迅速,馮蘊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等她回神,隻看到敖七大步衝出玉堂春的一個挺拔背影……
小滿看著敖七,又看看馮蘊,震驚得無法回神。
“女郎……”她指了指敖七,感覺自己可能眼花了。
敖侍衛居然抱了女郎,那樣用力的擁抱,那樣強烈的情緒,小滿覺得很……古怪又很溫柔。
“沒事。”馮蘊坐回去,神色平靜地道:“這孩子太年輕了,上戰場有些激動。”
敖七在她心裡,像是弟弟般的存在。
她甚至常把他和鼇崽相提並論。
從來沒有想過敖七對她會有什麼彆的心思……
但方才那一瞬,要說她全然沒有感知,那是騙人的。
少年郎的身子在擁抱她時,控製不住的僵硬和顫抖……
不過,這有什麼所謂呢?
人都有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時候。
碰見的是誰,就是誰了。
敖七這樣的年輕,等他發現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壞女人,那點喜歡便不值一提了。
未來,他會有自己的良配,等他再長大一點,發現這世間鶯燕何止千萬?
到那時,英武俊俏的敖小將軍,身側自會有嬌娘相伴,早忘了當年那突然間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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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蘊沒把敖七的擁抱放在心上,專心寫信。
她人不在信州,但可以想見凶險。
上輩子也有這麼一仗,但裴獗沒有打過淮水,而是蕭呈登基後率兵來攻,打了三個月到冬天,以和談結束,誰也沒有討到便宜。
這次不一樣。
裴獗在河對岸的信州城……
三麵是敵,險象環生。
可是,於打仗一途,並沒有因為她重生就增長更多的能力點,無非比彆人多知道一些敵情罷了。
馮蘊不去做外行指揮內行的事情。
在信裡,隻是將齊軍將領和信州附近幾個兵鎮的情況,一一寫出來。
同時,為裴獗提供一些戰場上的分析,以儘謀士的義務。
信的最後,她道:
“待君凱旋,與君儘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