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頭散發的淳於焰,妝花了,嘴巴被布團堵住,手腳捆得好似一顆大粽子,隻有兩隻眼睛可以看出滔天的憤恨和瘋狂的怒火……
“嗚……嗚嗚……”
粽子在掙紮,想說話。
馮蘊看裴獗冷著臉不動,喚一聲。
“將軍……”
裴獗扯出堵嘴的布團,辟雍劍無聲無息地抵在淳於焰的脖子。
“再有下次,不會輕饒!”
這叫輕饒?
淳於焰快要被他氣死了。
用力甩了一下披散的頭發,他一雙美眸惡狠狠地盯住裴獗。
“有種鬆開我,占便宜算什麼英雄好漢?”
馮蘊眼皮一跳。
她就聽到“占便宜”三個字了。
很是好奇,裴獗占了淳於焰什麼便宜……
“裴妄之,你勝之不武!”
“閉嘴!”罵他的人,是馮蘊。
她低頭看著這一顆扭曲到豔美的姿容幾乎要變形的粽子。
“再大點聲,把人都吵過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淳於焰梗著脖子,被憋屈和憤怒燒紅了眼睛。
“我跟他說話,你插什麼嘴?”
馮蘊一笑,“世子看看自己都成什麼樣了,就剩一張嘴還厲害……”
“裴獗!”淳於焰懶得看她,一雙赤紅的眼睛盯住手提辟雍劍的男人,“鬆綁,你我決鬥。”
這提議太瘋狂了。
一個是財神爺,一個是土地菩薩……
兩個人哪個被打死,對馮蘊都不是好事。
“二位。”馮蘊試圖從中調和,“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我們何不坐下來,慢慢細說……亂世當前,為大晉和雲川友好,二位當以和為貴啊。”
“你閉嘴!”
“你閉嘴!”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
馮蘊眼皮一跳,來不及說話,裴獗辟雍劍微微一挑,已將束縛淳於焰的麻繩挑斷。
淳於焰一個鯉魚打挺,霎時彈起。
那拳頭風一般朝著裴獗的胸膛,擊打過去。
這次沒有招呼,也開始不講武德了。
裴獗卻是早有準備,淡定地側身,將辟雍劍背在身後,一副讓他兩招的意思,如同閒庭信步……
初時淳於焰有點氣惱上頭,三招過去沒有碰到裴獗的衣角,再看馮蘊已經平靜地坐回在榻上,一副認真看戲的模樣,甚至抱住了被子……
他便慢慢地冷靜下來……
玩鷹的人讓鷹啄了。
看馮十二的笑話,自己成了笑話。
再要輸得難看,他往後如何在馮十二麵前行走?
淳於焰突然眯起眼,一個餓虎撲食,身子騰空而起,如同一隻展翅的隼鳥,快速地踢向裴獗,而身上的碎玉劍,也隨之出鞘,疾如閃電……
動上真家夥了。
馮蘊眼神微微一凜。
“二位……”
沒有人理會她。
裴獗高挺的身姿往後一撤,看著那柄碎玉劍擦肩而過。
而淳於焰的身影穩穩地落在馮蘊的書案上,一個轉身便狠狠刺了過去,身姿飄逸,衣袂如飛……
馮蘊驚呼。
卡在喉頭的那句話,終於吐了出去。
“何必搏命……”
她看得心驚肉跳。
而門外的大滿和小滿,大氣都不敢出。
打起來了!
裴將軍和淳於世子打起來了。
這頭動靜不小,不消片刻就驚動了值守的部曲和侍衛,他們持刀湧向主屋。
一聽情況不妙,馮蘊正要說點什麼。
就見裴獗突地轉身,厲喝:
“沒我命令,不許任何人入內。”
左仲就在外麵守著,心裡咯噔一下,“喏。”
於是,邢丙那些部曲和侍衛還沒有踏上主屋的台階,就看到左仲持刀站在簷下,身側還有一個紅著臉的小滿。
“左侍衛,發生何事?”
左仲清了清嗓子。
“大家少安毋躁,無事發生……”
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適時從馮蘊的房裡傳來。
這樣激烈,怎麼會無事發生?
邢丙滿臉懷疑地看著左仲,手扶在刀上。
“是不是將軍和女郎起了爭執?”
左仲有點尷尬。
總不能說女郎房裡真的有野男人吧?
更不能說大將軍在跟野男人決鬥吧?
他折中一下,委婉地道:
“大將軍……在教女郎習武……”
習武?
大半夜習武?
一群人立在秋風中,麵麵相覷。
邢丙最初很是焦灼,怕女郎吃虧。
可打鬥的時間一長,他就放心下來。
肯定是在教女郎習武,要不然,就女郎那體格,大將軍要打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哪裡用得著這麼久的時長?
外麵的人都放鬆下來。
可屋裡的馮蘊,卻看得緊張壞了。
要論體格和搏擊能力,裴獗肯定要強上淳於焰許多,可他眼下身著甲胄,這樣的衣著適合多人戰場,但在單兵作戰時就會顯得不夠靈敏,尤其對麵又是以靈敏著長的淳於世子……
兩個人你來我往,看得馮蘊眼花繚亂。
長得好看的人,連打架都賞心悅目。
馮蘊看久了,漸漸發現他們的劍招其實都收著,並不想真取對方的性命,稍稍放心下來,便覺得口乾舌燥,於是想倒一杯熱茶喝著,坐下來慢慢欣賞。
她正要起身,隻見辟雍劍擦著她的書案發出“嗡”的一聲金屬鳴響……
為避開劍芒的淳於焰腳步後移,整個人重重撞在了她的書櫃上。
砰一聲巨響!
書櫃應聲倒下。
馮蘊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她藏在暗格裡的匣子,滾落到地上,在幾次翻轉碰撞後,重重地滑到牆邊,從裡麵滾出藏著的東西來……
緬鈴為何物,那二位未必知道。
但那一條玉勢的模樣……
但凡是個男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看到兩個始作俑者因為破壞了財物而住手,雙人四目齊齊地朝地上的玉勢看去,表情古怪而震驚。
馮蘊的腦子裡嗡地一聲。
整個人僵硬怔在當場,耳根火一樣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