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餅被兩個部曲反剪著雙手,氣得跳起腳來罵人。
“馮十二娘,你栽贓陷害!”
馮蘊當著眾人的麵,低低歎一聲。
“我隻道你們張家人好勝心強,對我心生不滿而已。不料,你們心腸如此歹毒……”
她看一眼哭紅了雙眼的孔雲娥。
“幸好任家的金戈和鐵馬兄弟兩人路過農具坊,不然雲娘就要遭你們的毒手了……可惜,鐵馬兄弟為伸張正義,被張二餅殺害了。”
她說得悲傷。
張二餅瞪大雙眼,幾乎要氣瘋。
“沒有。我們沒有殺人。人是你殺的,就是你這個毒婦殺的!”
馮蘊望向軟在角落裡的,抱著鐵馬不出聲的金戈。
“金戈兄弟,你快告訴大家,你弟弟是何人所傷?”
金戈沒有說話,一雙憤怒的眼睛,盯著張二餅。
人群嘩然。
親兄長當然不會為殺人凶手隱瞞。
殺人的是張家兄弟無疑了。
“張家人太囂張了。”
“半夜到農具坊裡來欲行不軌……”
“金戈鐵馬大義啊,可惜了鐵馬,好端端一個精乾的壯漢,就這般死在歹人手上。”
“不!不是我們。”張家兄弟幾個還在大喊大叫,意圖為自己辯解。
馮蘊叫邢丙,“堵上嘴巴,丟到牛棚裡。明兒一早扭送將軍府。”
堵了嘴,張家兄弟再沒有了聲音。
馮蘊挺直肩背走到人群前麵,看著那一張張火把掩映下的臉。
“我馮蘊一心想護著村子裡的人,在這亂世當前,過幾天安穩日子。”
“可自從張家人來了花溪村,便成日挑撥是非,不乾人事……”
“明日,我會請賀功曹開堂審理,各位可到安渡城去,為枉死的鐵馬兄弟作證,為受張家兄弟欺辱的花溪村人作證。”
村民散去了。
張家兄弟也讓人押走了。
馮蘊這才回過頭來看向孔雲娥和金戈。
“你倆有情,本該是一對。怪隻怪命運捉弄,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但是……”
她微微一笑,“命是命,運是運,誰說不可逆轉?”
孔雲娥嗓子都哭啞了,紅著眼問馮蘊。
“阿蘊,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馮蘊看著金戈,“為了他。”
孔雲娥愕然,完全不明所以。
金戈不是個蠢貨,又常年在蕭呈身邊行走,情緒從方才的激動中平息下來,他已然明白了馮蘊的心思。
“你將雲娘從台城弄到安渡,便存了算計我的心思,對也不對?”
馮蘊低笑一聲,“讓你明白事實真相,怎麼能叫算計呢?”
金戈望著她的眼睛。
不生氣,不驚訝。
他將情緒控製得很好,血手按在牆壁上,留下五個鮮紅的指印。
“我不會背叛三公子。”
馮蘊抬眸,“你很聰明,這麼短的時間就想明白了一切。可惜,從你捅穿鐵馬胸膛的那一刻,你就回不去了。”
她盯住金戈,突然笑了起來。
“除非你想讓雲娘和衡陽這輩子都背負著罪惡和痛苦過活,不然你隻有聽我的。”
金戈沉默不語,盯著她的雙眼,如染血霧。
馮蘊又是淡淡地笑。
“你當真以為你們的三公子,有多愛護你們嗎?”
金戈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眼睛裡充滿了疑惑。
馮蘊任他打量,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實話告訴你,當日在水雲寺,是蕭呈讓平安來叫我,我這才離開禪房,避開了那場禍事。”
金戈喉頭一哽。
“三公子不知道雲娘。”
“是,他確實不知道你跟雲娘的關係,不然也不會同意他的人將雲娘送到安渡……他也不至於誠心虧你,可那又有什麼所謂呢?”
馮蘊盯住金戈,淺淺地道:“你的主子總歸是以利益為先的,而且疑心病重。如果讓他知道,當年水雲寺那個歹人是鐵馬,知道鐵馬曾背著他,乾出這等齷齪事,他會怎麼想?”
見金戈不語,她步步緊逼。
“蕭呈要是知道,是你殺了鐵馬,和我一起設計了張家兄弟,他又會怎麼想?還會一如既往的信任你嗎?”
金戈退後兩步。
“你到底要什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馮蘊的目光幽幽冷冷。
“我與你一樣,也有一個心結,亟待解開。”
金戈看著她,沉默不語。
但心下已隱隱明白了馮蘊的全盤計劃。
她利用任汝德急於與她交好的機會,將孔雲娥接到安渡。
借著和任汝德的對話,刻意傳達出孔雲娥當年受辱的事情,引起他和鐵馬的注意,再暗傳消息,讓他來見孔雲娥,借機綁了鐵馬,利用鐵馬暴躁的性格,引導他們兄弟衝突,讓他失手逞凶……
“我殺了鐵馬,或是鐵馬殺了我,對你而言,結果都一樣對不對?我和他,總有一個,將為你所用?”
“不是。”馮蘊道:“我不要他,隻要你。所以,死的一定是他。”
金戈冷笑,“如果我沒有猜錯,張家兄弟也是你引來的吧?”
馮蘊沒必要隱瞞這一點,“沒錯。”
金戈問:“為什麼?”
馮蘊反問:“你可聽說過晉國的大內緹騎司?他們是緹騎司的人。如果我不除去他們,那我在花溪村就永無寧日。避得開一次,避不開第二第三次,早晚會栽到他們的手上……”
金戈陰沉沉地盯住她,根本就不信她的話。
“我記得,上次裴將軍就要殺他們,是女郎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馮蘊微笑:“幾個小嘍囉的命,我不看在眼裡。要死,也得死在該死的時候。”
金戈內心惻然,“女郎好一招連環計。”
馮蘊搖搖頭,“不,這還不夠。”
說罷,又微笑著看向金戈,“你與鐵馬為蕭呈賣命,到頭來圖了個什麼呢?卻連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值得嗎?”
金戈問:“女郎又能給我什麼?”
馮蘊道:“在莪馮蘊的眼裡,男女相愛不講門第出身。你和雲娘天生一對,本就該廝守在一起,還有你們的兒子衡陽,以後可以快活地生活在花溪村,或是你們想去的任何地方……”
金戈垂下眼簾,一言不發。
“你不用急著答複我。我給你時間。”
馮蘊微笑著瞥他一眼,扶起孔雲娥交到他的手上。
“任汝德那邊,要怎麼說不用我教你吧?”
金戈仍然沉默不語。
但馮蘊不擔心。
為了孔雲娥,他就不會對任汝德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