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愣了愣,抬頭看裴獗。
他沒有坐下,手長腿長地站在那裡,一身寬衣迎風微蕩,看不出什麼表情,甚至沒有應一聲。
馮蘊不知幾個小女郎受了什麼刺激,隻往遠處看一眼,又回過頭來,無所謂地道:
“不知者不罪,無妨。”
“多謝夫人。”一個少女天真浪漫的眼睛,抬起來在馮蘊和裴獗身上轉來轉去,忽而又道:
“將軍和夫人甚是般配,方才我與幾位姐姐離開,還在說,郎君樣貌英武俊朗,女郎美得像畫裡的人,很是般配,我們都好生羨慕呢。”
馮蘊莞爾,“多謝。”
看到她的笑容,而那位傳說中會吃人的大將軍也沒有什麼表示,幾位少女這才如釋重負,再次朝他們規規矩矩地行個禮,然後提起裙裾跑開了。
馮蘊問:“他們如何得知你我身份?”
裴獗望著遠處,“不知。”
今日出來侍衛都跟得遠,按說人家調侃幾句走開,也不該知道的。
馮蘊也不深究什麼,本就隻是一個小插曲,她也不會當真跟這種小女郎計較,過去便過去了……
“要是不再打仗了,冬日裡就這般曬曬太陽,也是當真舒服呢。”
她伸個懶腰站起來,望向裴獗。
“走吧,回去。”
在外麵久了,她怕自己身子又拖後腿,還是要靜養一陣才好。
裴獗不說什麼,帶著她走回馬車。
等馮蘊坐穩,從馬車的小幾上倒出熱水,遞給她。
小幾下是個炭爐子,有微火。
馮蘊被裴閻王如此仔細對待,有點怪異,說一聲謝謝,見他眉目不是很好看,又納悶地問:
“將軍心情不好?。”
裴獗語氣生硬,“沒有。”
馮蘊哦一聲,見他不說,便懶得再問了。
回春酲館的時候,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馮蘊靠著車壁正昏昏欲睡,耳邊突然傳來裴獗帶點涼意的聲音。
“等身子好些,回安渡吧。”
馮蘊睡意全無。
這是嫌她在身邊礙事,趕她走嗎?
馮蘊沉默片刻,笑了笑,“好。”
回到府裡,她便泡了個熱水澡,換身衣服舒舒服服的出來,屋子裡早就沒有人了。
裴獗走了。
她讓小滿帶上棋包,準備去找溫行溯下棋。
對於上次輸棋的事,她耿耿於懷。
裴獗不肯奉陪,她就去找溫行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棋藝可是退步了。
兄妹倆擺開棋局,溫行溯才告訴他。
“大晉朝廷來了聖意。”
他仍是習慣稱“大晉朝廷”,而不會默認是自己的朝廷。馮蘊隨他去,因為她也不認為“大晉”是自己的朝廷。
“如何說來?”她走棋,再問,不怎麼分心。
溫行溯淺淺一笑。
“功高至大將軍,腰腰以為,朝廷能怎麼說?”
馮蘊揚了一下眉。
“李宗訓自然奈何不得裴大將軍,氣得牙癢,心裡恨極了,還是得下旨恩詔,賞賜封蔭,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溫行溯嗯聲,“不止如此。大晉朝廷好似有意召大將軍回京敘職,然後跟齊和議。”
又抬眉看她一眼。
“淳於焰今晨方從中京過來,他在從中調停,斡旋……”
馮蘊道:“這就對了。”
溫行溯聽她此言,愣了一下,“如何對?”
因為事情又回到了上輩子的軌道。淳於焰從中調停,晉齊安渡和議,其後迎來了齊國的三年發展。
這麼說來,接下去兩國議和會很熱鬨才是。
裴獗卻想讓她回安渡?
存的什麼心?
溫行溯見她不語,問:“怎麼了?”
馮蘊嫣然一笑,指著棋局,“我說大兄,再不專心,大龍要沒了。”
溫行溯這才驚覺盤中局勢變化,皺眉凝視片刻,低低一笑,“腰腰棋藝精湛,真是一絕。”
是嗎?
她這麼厲害,到底是如何輸給裴獗的?
馮蘊想到這個事情,就想捶爆自己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