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偏要讓馮家人看夠她的臉色。
敖七看著她交代這些事情,心窩好似被沉甸甸的情緒塞滿。
他喜愛的就是這樣的女郎啊。
許州馮家如何?
她不高興便可以不理,給他們下馬威。
世俗說法如何?
她不在意,隻要自己活得恣意快活。
一個女郎尚且如此勇敢,他一個男兒竟不敢拒婚嗎?
好男兒當頂天立地,行事磊落。情愛之事,求是求不來的,等他成長到阿舅那樣偉岸,馮蘊自然會高看他一眼,
敖七突然興衝衝走到馮蘊的麵前,用力拱手而拜。
“多謝女郎。我知道我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又朝溫行溯行個禮。
“讓溫將軍看笑話了,告辭。”
聲音未落,人已大步離去。
馮蘊渾然不知自己一時的言語,會對一個少年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她蒙了,問溫行溯。
“他謝我什麼?”
溫行溯目光溫和地一笑,看著敖七的背影,便有些同情那個被裝在世俗牢籠裡的那個自己。
少年熱血,敢作敢為。
敖七比他強多了。
溫行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走吧,我送你出去。”
馮蘊抿嘴,“大兄,你真好。”
無論她做什麼決定,再驚世駭俗,溫行溯都不會說什麼,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他也會說,“我在你身邊。”
她整個人放鬆下來。
回信州的路上,闔著眼,想了許多。
信州和議,她在從中又能獲得些什麼?
她要的,不是買那些地,開幾個店鋪那麼簡單,她要更多。多到可以護住自己,再不像上輩子那樣,受人擺布,無力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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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若心神恍惚地坐著。
好半晌,問宮女。
“韋司主來了嗎?”
宮女道:“司主還沒有……”
李桑若情緒有些緊繃,沉默片刻,又讓小黃門出去看。
片刻,那小黃門回來了。
“來了來了,韋司主到翠嶼了。”
李桑若輕撫一下臉頰,望著銅鏡裡的自己。
“你們都下去吧,讓韋司主獨自一人進來。”
她懷上孩兒了,濮陽禮那老東西說,她的身子生產後虛弱,若強下猛藥墮胎,恐會有性命之憂。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
她記得有大夫說過,胎兒三個月前胎坐得不穩,要禁房事。
既如此,房事便是會讓胎兒自然流掉的……
她撫著尚無動靜的肚皮,看著宮女放下紗簾,魚貫出去,慢慢扭過身,後背對著門的方向,一點點捋著披散的青絲,目光陰沉……
不能怪她狠心。
這個孽子,本就不該來。
堂堂臨朝太後,在先帝死後懷孕,傳出去實在不堪。
父親容不下這個外孫,皇帝長大了也不可能容得下一個同母的弟妹。
她得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掉它……
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
李桑若拿繡枕靠著,好整以暇地對鏡通發。
“臣韋錚覲見。”
男人在門外,落地有聲。
李桑若眼睛一紅,突然便有了淚光。
韋錚不是她盼著的那個男人。
她想要的是裴獗。
可裴獗不會入她的房,更不會上她的身。
她渴望的,得不到,又不得不去接受一個又一個她不想要的男人。
她委屈極了,從熙豐帝到宋壽安,再到韋錚,從委屈求全到主動求歡,看似變了,其實從來沒有變過。他們全不是她要的,
“阿獗。”李桑若低低喃喃,恍若夢境。
“太後殿下?”
韋錚沒有聽到回應,又在外麵輕喚了一聲。
“門開著。”李桑若吸氣,壓著情緒淡淡地道:“進來吧。”
韋錚推開半掩的房門,看著那抹纖細的背影,雲髻鬆落,姿態慵懶,愣了一下。
屋子裡沒有彆人,香氣熏人。
氣味放大了旖旎。
韋錚見多識廣,怎會感受不到曖昧?
要是以前,他定會欣喜若狂地撲上去,得心上人的恩寵,豈不是比吃了蜜還甜?
今日的韋錚卻有點猶豫。
他也不知在猶豫什麼,雙腳就像釘在門口,怎麼也邁不過那道門檻。
李桑若回頭,“怎麼不進來?”
韋錚道:“微臣正在調查安渡郡的事情,剛有些眉目……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不提那事還好,一提李桑若更氣惱了幾分。
“不差這一時。”她聲音柔軟,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語氣都變得脆弱了起來,全無臨朝時的威風。
“你進來,陪哀家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