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莊有餘,大氣不足……”
濮陽漪眼花繚亂。
“阿母……”
她拖著長公主的胳膊,好笑地道:“蘊娘長得是很美豔,但也不至於讓你如此恐慌啊。等她到了阿母的歲數,指不定不如你好看……”
上次馮蘊來太平園,屬實驚豔了一眾貴婦,長公主嘴上不說什麼,心裡老大的豔羨,總覺得氣勢都讓她比了下去……
濮陽漪猜出了母親的心思,用眼神示意仆女不要再拿衣服了。
“這一套就很好,細腰雲帶,清雅又不失華貴。再說了,雍懷王妃又不是男子,她才不管阿母穿什麼呢。”
長公主看著女兒,再看著自己,幽幽一歎。
“阿母老了。”
-
馮蘊今日穿得格外樸素,沒有綾羅綢緞,沒戴釵環假髻,一身乾淨整潔,著裝如鄉下村婦一般無二。
然而……
長公主珠光寶氣的走入花廳,那股子要壓她一頭的勢頭,突然就泄了。
馮蘊笑得太好看了。
睫毛纖長,微微翹起,眼睛黑亮,輕彎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素衣見嫵媚,無釵現華美,她耀眼得如高牆上投下來的那一抹陽光,旁人在她麵前,黯然失色……
馮蘊起身行禮,“臣婦見過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好整以暇地繞過去,慢吞吞坐在主位。
“雍懷王妃請坐。”
兩個人如此正式的麵見,濮陽漪顯然不很喜歡,她朝長公主撒個嬌,就走向馮蘊。
“來了也不說找我,卻找我阿母,你啊,什麼時候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這話說得,好像她跟馮蘊是感情好得可以隨便埋怨的閨中密友。
明明不是……
馮蘊也不能拂了她的麵子。
她知道濮陽漪的心思。
從善如流。
“你以為我送菜來是為何?長公主可不喜這些鄉下俗物,不就是因為你喜歡吃嗎?”
濮陽漪星眼似霧,好像聽入了耳朵裡,上前就給了馮蘊一個大大的擁抱。
“蘊娘,你太好了,總想著我的喜好……”
又回頭看著長公主。
“阿母,上次的事,明明就是阿兄不對,是他們先冒犯蘊娘的,再說了,出手傷人的也不是蘊娘,是雲川世子,為何要把賬記在蘊娘頭上?”
長公主尷尬萬分。
瞪了濮陽漪好幾眼,她就像看不懂似的,撒嬌犯癡,還把她和馮蘊的矛盾,直接抬到了桌麵上,讓她下不來台……
“平原不可造次。”
長公主提醒般掃她一眼,微笑著對馮蘊道:
“你兄長的事,我已向王妃致歉,王妃大量,也原諒了你兄長,事情過去便不要再提了。”
濮陽漪笑了笑。
“那敢情好……”
“平原你下去吧。”長公主實在受不了她,有這個搗亂的女兒,她腦子容易犯糊塗。
“我和王妃說點正事。”
長公主肅然著臉,濮陽漪不敢再抗命,她端端正正地應一聲是,福了福身,又回頭朝馮蘊使眼色。
“回頭我來找你玩耍。”
馮蘊淡淡一笑,“敬候。”
濮陽漪一走,關起門來,花廳裡格外肅穆。
半晌,隻聽得到茶具清脆的響動聲。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長公主看馮蘊如此沉得住氣,心下微微一沉,垂眸端茶,淺淺抿一口。
“王妃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馮蘊淡笑:“殿下差人送了那麼多東西到莊子上,我今日是來道謝的。”
長公主冷冷勾唇,“是嗎?我以為王妃要說點彆的?背地裡乾出那麼大的事,攛掇陛下出西京,都不用跟本宮交代一句?”
“長公主見諒。”馮蘊起身,朝長公主敬了一禮。
“一來此事是端太後之命,臣婦不敢抗旨。二來,臣婦以為陛下身子不好,需要靜養,西京那地方,有不少鄴城朝廷的內應探子,遠不知他們會乾出什麼,不利陛下成長。三來……”
她抬頭,微笑著看向長公主。
“有長公主這個親姑姑在安渡坐鎮,哪個宵小還膽敢胡作非為,故而,安渡才是陛下養病的好地方呀。”
長公主靜靜看著她。
這婦人好會說話。
簡簡單單一句,就將她架了起來……
她道:“王妃好一張巧嘴,如今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多謝殿下誇讚。”馮蘊察覺她的視線,再次含笑施禮,朗聲道:“請殿下主事,召集信州官吏,出城百裡,恭迎聖駕。”
長公主的臉色瞬間一變。
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盤。
這婦人做下這等逆天之舉,竟要她來主事,把她拉到賊船上不說,黑鍋也想往她的身上扣?
偏生她還拒絕不了。
陛下到安渡,她能不恭迎聖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