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裴獗,那就有通敵和投敵的嫌疑了。
他的老母親和家人親眷全在南齊,他們默不作聲,並不代表就會這麼放過侯準。無非是兩國眼下有盟約,南齊又在大力發展國力,不想興兵,所以睜隻眼閉隻眼。
但無論如何,隻要侯準家人在南齊,那始終會受掣肘。
所以,這不是單單托一個人情,把人從江夏帶到花溪的小事,馮敬廷根本就做不得主。
他遲疑一下,“此事我會稟報陛下知曉,但若是十二娘也願意答應為父一個條件,想來會更好說服陛下。”
馮蘊眉梢微揚。
“府君說來聽聽。”
馮敬廷觀察她的眉眼,躊躇片刻才壓著嗓音。
“聽說你有一種叫金閨客的脂膏?”
馮蘊平靜地嗯聲,“聽大滿說的嗎?”
她幫馮敬廷把借口都找好了,馮敬廷一怔,當即鬆了口氣,點頭稱是。
“你妹妹近來染疾,病在腠理,見不得風,聽說你那個金閨客有修複容顏的妙用。要是你能給個方子,使你妹妹容色如初,陛下定會同意此事……”
他心虛,說得很沒有底氣。
因為蕭呈沒有那麼疼愛馮瑩,哪裡會為了她的一張臉,就改變行事?
他吃準了蕭呈心裡還有十二娘,很想和花溪交好,隻要是十二娘提出的要求,蕭呈都會滿足,借機塞自己的私貨,把自己的要求也一並搭進去罷了。
馮蘊表情隨和,“那有何難?小滿……”
她回頭招呼小滿過來,“你去把我房裡的金閨客拿一罐過來,交給府君帶回去。”
馮敬廷又小聲道:“那方子呢……”
馮蘊看他一眼:“府君帶侯家人來換。”
她是不肯吃虧的。
馮敬廷心裡長長鬆了一口氣。
要是她二話不說就拿方子,他說不定還得懷疑馮蘊在使詐呢?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辦妥差事,馮敬廷見馮蘊沒有留他的意思,帶著仆從告辭離去,自行去村頭王屠戶家的食肆用點東西,然後騎馬上路。
淳於焰則是留了下來。
他讓仆從將馬車駛入長門。
馬車上裝滿了貨物,青布蓋著,也不知是什麼,鼓鼓囊囊的,駛入庭院桑幼就招呼仆從往裡搬。
馮蘊狐疑:“這是長門,不是雲莊。世子卸貨,是不是弄錯了?”
淳於焰笑道:“這次出去,得了不少新鮮玩意,拉回來你看看。”
馮蘊走近拉開青布。
有精美的瓷器,有上好的烏木沉香,還有幾匹柔軟絲滑的布料,一看就名貴。
“這樣貴重,我哪裡敢收?”
她連忙拒絕,揖禮道:“世子好意,馮十二心領了……”
“又不是送給你的,急什麼?”淳於焰抿著嘴瞪她一眼,很是不悅。
“都是客商送的,沒花錢,讓你幫我品鑒品鑒……真是的。你以為我舍得花錢買東西給你?做什麼美夢!”
馮蘊這才放下心來。
桑焦和殷幼在一旁對視,看到自家主子那不羈的表情,心底就忍不住歎息。
明明就是看著東西好,想買回來給馮十二娘的禮物,偏偏說得那般生硬。
他們為淳於焰捏了一把汗,淳於焰倒沒什麼反應,整個人懶洋洋的,往馮蘊的花廳裡一坐,胳膊肘在木案上,一瞬不瞬地看著馮蘊。
“方才我助了你一臂之力,你該怎麼謝我?”
馮蘊嘴裡含著一口茶,聞聲揚了揚眉,半晌放下茶盞,才道:
“沒有世子,馮敬廷也會同意。”
淳於焰唇角往下一彎,“這麼說,我全無用處了?馮十二啊,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忘恩負義……還得數你最強。”
馮蘊低嗤一聲,讓他逗樂了,放鬆語氣,“今日夜食有鹽煎雞翅,世子過來聽吃吧。”
淳於焰哼聲,唇角勾出一抹笑,說的話卻酸溜溜的。
“裴獗回來嗎?”
馮蘊瞥他,“你吃個飯,管他回不回來?”
淳於焰:“你見過哪個奸夫在丈夫麵前堂而皇之上門來的?”
理直氣壯地說完,看馮蘊沒什麼反應,他又徐徐一笑,找到什麼樂趣似的,一雙美眸裡流露出怪異而溫柔的笑。
“也好,本世子倒也不懼。天下第一奸夫,非我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