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陸文專心致誌地做戒指,比想象中難多了,好幾個鐘頭沒離開過作坊。瞿燕庭出門逛了一圈,路過一家辦喜事的,被人硬塞了一包糖。
天擦黑,陸文的戒指堪堪完成,明天拋光收尾,就可以送出手了。
樓上臥室亮著燈,瞿燕庭抱著電腦盤腿坐在床上,在整理拍的照片,窗外偶爾有炮竹的響聲,調靜音的手機時不時收到拜年短信。
又來一條,發信人是陸文,剛看清“祝您新的一年”幾個字,屏幕滅了。
陸文推門進來,哼著歌去換衣服,群發後的手機扔在床上,催命似的響起來,蹦出十幾條微信。
“絕對是
我哥們兒。”陸文換好家居服把夜袍一披,上床打開微信,果然是四人群的消息。
除夕在家吃團圓飯,所以他們每年前一晚要聚會,陸文今年不在,先把互相攀比的紅包收一收,然後迫不及待地問:你們在乾嗎?
蘇望:在一起。
陸文琢磨,顧拙言的另一半應該回國了,難道不二人世界?沒等他輸完第二句話,連奕銘的視頻邀請先發了過來。
耳機不知道扔哪了,陸文說:“瞿老師,我視頻會打擾你嗎?”
瞿燕庭無所謂:“沒關係。”
陸文馬上接受,一閃,屏幕赫然出現三個男人,看背景是在蘇望家裡。他湧起強烈的思鄉情:“我不在你們還聚!散了,等我回去再聚!”
連奕銘說:“我們在電視上看你。”
蘇望:“文兒,你現在真的很火,我公司前台小姑娘還聊你呢。”
陸文:“聊我什麼?”
蘇望:“說你好酷,我笑了。”
連奕銘:“真的好好笑。”
陸文從床上下來,決定還是找一下耳機,不然這幫孫子什麼屁話都說,被瞿燕庭聽見太沒麵子。
他轉移話題:“顧拙言,你啞巴了?”
顧拙言:“哦,新年快樂。”
陸文:“你丫敷衍誰呢?哎,我發現你一直沒看鏡頭。”
顧拙言:“你有什麼好看的?”陸文:“你拽什麼,你不是說凡心回國過年麼,你不用陪他?”
顧拙言:“我哪敢。”
屏幕裡伸來一隻手,畫麵晃了晃,隨後多了個人,陸文不記得要找耳機,高興地拔高音量:“凡心,你也在啊!”
莊凡心捧著碗剛洗好的草莓,樂嗬嗬地笑:“陸文,能不能幫我要塗英的簽名,我爸是她影迷。”
陸文:“小意思,我還沒感謝你教我畫設計圖呢。”
莊凡心:“你說送朋友,送了嗎?”
陸文小聲說:“預計明天送。”莊凡心:“明天怎麼送,難道你們在一起?”
顧拙言:“你一來就刨出個重點。”
陸文就在屋當間站著,吞吞吐吐回答不出來,手機裡八卦、起哄和打情罵俏融合在一起,比遠處的炮竹聲更熱鬨。
而他這裡有多紅火,床上那邊就有多冷清。
瞿燕庭並未關注陸文和朋友在聊什
麼,整合完資料,他覺得悶,披上毯子下了床,搬著椅子在窗戶前坐下。
老式的木窗,瞿燕庭將兩扇一並推開,寒風吹進來,外麵是一條張燈結彩的小街。剝開糖紙,他含了一顆偶然得到的喜糖。
房中安靜了一瞬,手機裡的四個人同時噤聲。
幾秒後,蘇望大膽地說:“你背後剛才過去一個美男。”
連奕銘:“我認為不是經紀人。”
陸文急忙掉頭,免得又暴露什麼
,一抬眼,越過手機看見瞿燕庭守在窗邊的後影。形單影隻,頭發被吹動,仰著頭不知在瞧哪裡。
他說:“是我朋友。”
連奕銘:“你過年都要在一起的朋友正在和你視頻。”
顧拙言:“是不是那位編劇?”
蘇望:“為什麼在你房間?”
連奕銘:“不會要潛你吧?”
話都被彆人說完了,莊凡心:“天哪。”
陸文服了這幫人,沒想好怎樣解釋,上次聚會的畫麵先一步浮現腦海,商量好的,麵對潛/規則不要假裝有女朋友……
蘇望也記起來了:“寶貝兒!乾爹想你!”
陸文險些把手機砸了,罵道:“去你大爺的!不他媽聊了!”
隻有顧拙言在笑:“不聊就不聊吧,彆耽誤大明星正事。”
陸文說:“莊凡心,我宣布你頂替我加入他們,老子退出了!”
畫麵一通笑鬨,陸文關閉視頻,把手機隨手一扔。他很窘,很難為情,也很忐忑,不清楚瞿燕庭聽見了多少。
陸文走過去,反身靠住窗台站在椅子旁邊。
瞿燕庭似乎在發呆,遲鈍地抬起頭,說:“結束了?是不是我在這兒,你不方便?”
“沒有,你不嫌我吵就行。”陸文感覺對方的臉頰鼓鼓的,“你在吃什麼?”
瞿燕庭從兜裡掏出一顆糖,陸文接住,剝開丟嘴裡,是有點劣質的水果硬糖,齁嗓子的甜。他問:“瞿老師,是不是想家了?”
瞿燕庭搖搖頭,有家人才是“家”。
陸文說:“你都怎麼過年?”
“小風來,就一起吃飯,看電視。”瞿燕庭道,“他來不了,我一個人就算了。”
陸文屈膝蹲在瞿燕庭腿邊,換成他仰著臉:“那,小時候呢?”
瞿燕庭沒料到被追問,緩緩地說:“我爸去世後,過年的時候我自己待在房間裡,打開窗戶看煙花。後來我媽也走了,我就抱著小風一起看。”
“就像現在這樣?”
“嗯。”
“你剛才,一直在自己看煙花?”
“嗯。”
輕輕的一個字像顆燒紅的玻璃珠砸進胸膛,燙得心口起伏,陸文握住瞿燕庭垂在腿上的手,卑鄙地趁虛而入。
他試探道:“瞿老師,為什麼不結婚,找個陪伴你的人?”
瞿燕庭躲閃地眨眼:“沒有合適的。”
“那什麼樣的合適?”陸文問,“好看的,一般的?胖的,瘦的?年紀比你大,還是比你小的?”
瞿燕庭緘默不語。
陸文說:“女人,或者男人?”
瞿燕庭頃刻間心慌,想抽手卻被牢牢地抓著。陸文溫柔又決絕地逼問,帶著手心因緊張悄悄沁出的汗:“回答我,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瞿燕庭躲避地撇開臉。
陸文頓了下,說:“這都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整天笑我傻?”
瞿燕庭掩飾著慌亂:“……你就是傻。”
陸文正中下懷,嘴角咧開一個小弧度,點了點頭:“我確實傻,明明量了尺寸,還是把戒指做小了
。”
瞿燕庭扭過臉,有些不安:“那怎麼辦?”
握著他的手向下移,陸文用指尖掐住了他的無名指指根,仿佛一切都計劃好的,又好像是冥冥中注定。
“反正你也沒合適的人,也不知道喜歡什麼樣的。”
遠處的夜空爆開煙花,和星光融在一起,陸文說:“你的無名指空著,先讓我的戒指占住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更新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