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岩予恍惚間嗤笑一聲,他傻逼似的仰慕曾震,而曾震拿他當一件發泄的贗品,在最後談的條件裡都要再利用他一次。
被他陷害過的,卻反過來寬慰他。
青白色的煙霧還沒飄散乾淨,靳岩予揮了揮,在陸文將要坐進車廂的時候,出聲道:“哎,設計圖那件事……”
陸文:“乾嗎?”
靳岩予說:“我好像欠你一個道歉。”
陸文忍不住翻白眼:“都他媽過去八百年了,算了吧你。”
靳岩予道:“那……”
陸文破罐破摔地說:“大家都糊了,各自安好</吧。”
發布會後的第三天,網絡上的聲討仍未停止,陸文既不回應,更不道歉,對引發的一切後果照單全收。
瞿燕庭約了曾震在清宵堂見麵,陸文陪他一起。
用麥克風砸的那一拳實在很重,曾震的臉還沒完全消腫,大概牙齒也打碎了一顆。陸文邁近廂房看見他,隻後悔沒多打幾拳。=杰米哒XS
內外間相隔一麵鏤花插屏,陸文待在外間的沙發上,能聽見裡間的動靜。
曾震親手泡了一壺茶,說:“沒想到你會帶他一起來。”
瞿燕庭穩坐在寬大的圈椅中,說:“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保護我,不用再獨自戰戰兢兢地麵對你。”
曾震推過來一杯茶,瞿燕庭沒碰,繼續說:“你應該也沒想到,陸文會當眾翻臉吧。”
曾震笑了一下,他讓靳岩予透露他的心思,是為了讓陸文不敢跟他搶人,然後主動離開瞿燕庭。可惜陸文不怵,所以他又讓陸文在前途和愛情裡選一個,而陸文依然選擇瞿燕庭。
“沒錯。”曾震承認道,“他比我想象的有種。”
當年曾震用前途威脅自己,如今用前途威脅自己身邊的人,瞿燕庭說:“老師,你的手段一直都沒變。”
曾震笑道:“十多年了,老師對你的心意也沒有變過。”
外間“咚”地響了一下,陸文不知有意或無意地踹在桌腿上,一臉作嘔地暗罵一句。
曾震恍若未聞地說:“小庭,我始終忘不了你念大學的時候。”
瞿燕庭也不會忘記,念導演的四年是一場短暫的美夢,因為曾震,也是一場漫長的噩夢。
“你太出眾了。”曾震回憶道,“你在人群裡很惹眼,我每次進教室都第一個注意到你。你知道多少女孩兒上課的時候偷看你麼?我在講台上瞧得一清二楚。”
瞿燕庭說:“你在圈裡見識過多少男男女女,我隻是個窮酸的學生。”
曾震否認:“不,你不一樣。”
“我不想聽,我也不關心。”
曾震兀自說下去:“你很乖,根本不像當導演的料,可你的作品又不乖,你把隱藏和壓抑的東西全投進故事裡了。你吸引我,也讓我忌憚。”
瞿燕庭倏地抬眼:“忌憚什麼?”
“我當時想,”曾震說,“可能某一天,我要被學生超過了。”
瞿燕庭的青春、皮囊、才氣,貧寒無依的身世,在芸芸學生中自卑又優秀的距離感,無一不令曾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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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譽財富地位,曾震樣樣都有,卻拿捏不住一個無依無靠的窮學生,他越得不到就越惦記,變本加厲地妄想去征服。
茶已經涼了,瞿燕庭說:“彆再敘舊了,我覺得很惡心。”
曾震的臉色有些灰敗,往插屏繁複的花紋上看了一眼,道:“那就談談現在吧,想清楚怎麼辦了麼?”
瞿燕庭問:“你一定要陸文無路可走麼?”
“除非我為他開脫,否則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曾震看他,“小庭,你知道該怎麼做。”
瞿燕庭立刻道:“不可能。”
曾震說:“他想翻身太難了,現在業內隱性封殺他,麵向觀眾的形象和口碑跌到穀底,你跟著他圖什麼?”
瞿燕庭道:“我不是來跟你談條件,也不是來求情。我是來告訴你,師生的把戲我玩夠了,以後我對內對外跟你再沒有任何關係。”
“就為了他?”曾震說,“你師父讓你再爬高一點,你太心急了,小心斷送自己的前途。”
瞿燕庭無力地笑了聲:“彆再拿前途威脅我。”
“我是提醒你。”曾震的聲音冷下來,“你要割裂是麼,以後
他被封殺,接不到戲演,你被導演圈隔絕,你寫的本子就是一堆廢紙。”
陸文忍無可忍,“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衝向插屏背後。
這時,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啦一聲,瞿燕庭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曾震,說:“我忽然想知道,如今你還會不會忌憚我。”
廂房內安靜了數秒,曾震未消腫的左臉泛起一陣痛意。
瞿燕庭道:“沒人給他戲演,我給他,沒人接我的本子,我自己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