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稱是,讓人把雪芽又帶下去。
太監的衣服不好看,深綠色,但雪芽生得漂亮,雖然這些日子瘦了不少,但還是漂亮,穿這深綠色的醜袍子也比其他人要好看許多。即使崔令璟身邊伺候的宮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相貌皆不差。
雪芽換上太監衣服,十分害怕彆人把他閹了,惶恐不安幾日,發現沒人來閹他,鬆了一口氣。鬆了一口氣後,又忍不住想他什麼時候能去新帝身邊伺候。
自從幾日前見到崔令璟一麵,他被安排了掃地的粗活,每日天還黑壓壓的就要爬起來,要掃得地上沒有一片落葉。要是發現有,就沒飯吃。
雪芽因此缺了幾頓飯吃,臉越發小了。
他不想留在這裡一直掃地,若是成日乾掃地的活,他未免不出宮去尋條生路,也比在這裡動不動被人餓才好。可他每日掃地的地方離皇帝寢居遠得很,要想到那邊去,起碼要過三大關。
冷冰冰的帶刀侍衛便是第一關。
他看到那些侍衛就發怵,哪敢往那前麵湊,隻能繼續掃地。連掃數日,他終於有些熬不住,趁天色未明,檢查的公公還未到,丟開掃帚窩在牆根下打盹。
打盹地的上方種了一棵桂花樹,桂花被風一吹,落得雪芽滿懷。他迷迷瞪瞪睡著,直至被人踹醒。
“好啊,躲在這裡偷懶。”
崔令璟聲音懶洋洋。
雪芽看到麵前隻站了崔令璟,雖害怕但也覺得驚奇,他忙跪好,行了剛學會的禮,不過他學了沒幾日,做得不標準,帽子還掉下來,引得崔令璟一聲嗤笑。
崔令璟嘲笑完雪芽,目光投向旁邊的桂花樹,這棵樹是他年幼時種下的,幼時還爬過,今晨起來,突然想過來看看,便屏退宮人,獨身前往,沒料想捉到一隻偷懶打盹的貓。
他如今繁忙,都快忘了雪芽的存在,今日一瞥,見晨曦中對方窩睡,白嫩小臉好似泛著光,忍不住抬腳把人踹醒。
雪芽慌慌張張撿回帽子,戴在頭上,就聽到崔令璟的聲音。
“你現在在乾什麼差事。”
“掃地。”雪芽答。
崔令璟沉吟片刻,“不用掃了,今日就到朕身邊貼身伺候吧。”
雪芽一聽,心裡大喜,他不由抬起頭,如勾欄院所教,展眼舒眉一笑,等笑完才想起自己麵對的不是客人,而是當今皇帝,又連忙低下頭,“小奴……奴才遵命。”
崔令璟將雪芽的笑收入眼底,譏諷一笑,轉身離去。
雪芽能貼身伺候崔令璟了,可事實上他插不上手,崔令璟身邊伺候的宮人太多了,根本輪不上他,雖說是貼身伺候,可連端水盆的活計都輪不上他。
而且雪芽隱隱感覺周圍的宮人似乎都有些排斥他,他一思索,暗哼一聲,想那些閹人定是嫉妒他的完整,不過哼歸哼,討好還是要討好。
雪芽自幼在勾欄院長大,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風使舵的本事都學了,他第一個盯上的是崔令璟身邊大太監的乾兒子許平南。
許平南年齡比他長幾歲,平時乾事麻利,但好賭,可他賭術不好,時常輸得精光。在一日他又輸得精光,憤慨不平時,雪芽偷偷跟了上去。
第二日,雪芽拿著許平南施舍的兩枚銅錢上了賭桌,下場時,兩枚變成一百枚。許平南看雪芽的眼神驟變,此後,雪芽開始站在許平南身邊幫他賭。
許平南從未贏得那麼爽利過,心情一好,也願意幫雪芽在自己乾爹麵前美言幾句,第三日,雪芽就拿到給崔令璟端洗臉盆的活計。
那日雪芽很早就爬起來,把自己偷偷收集的桂花油往手腕、耳後塗了一些,力保讓崔令璟能記住自己,可事實讓他大為失望。
邊塞傳來緊急軍報,崔令璟看他都沒有看他一眼,匆匆洗漱完就上朝去了。
而許平南隻答應幫他弄一次在禦前伺候的機會,隔日這端水盆的活又不是他做了,氣得雪芽哭了一頓,心想還不如出宮。
可出宮是出不了,雪芽隻能繼續去找許平南,許平南被他纏得不耐煩,打發他去送東西。
“你去幾個太妃那裡送東西。”
先帝除了有賀續蘭這個男後,還有好些太妃,崔令璟雖然不是她們親生的,但並不虧待她們,有時候也會派人送東西過去,至於賀續蘭那裡,都是崔令璟自己親自送。
雪芽沒精打采地跟著人去送東西,需橫穿禦花園,走到一半,前麵的人全部跪了下來,“奴才(奴婢)向太後請安,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新帝登基,賀續蘭也從君後升為太後。
雪芽走在隊伍最末尾,他滿腦子想著怎麼才能讓崔令璟看到自己,所以當彆人跪下去的時候,他還站著,甚至聽到“太後”時,還傻愣愣地抬了頭。
這一抬頭,就與一雙眼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