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見賀續蘭這件事,要徐徐圖之。
雪芽想,他要先了解賀續蘭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知道賀續蘭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他雖然沒讀什麼書,但他們紅月樓選花魁的時候,他們都會先去了解自己的對手優勢和劣勢。
但他現在隻是宮人,根本沒機會見到賀續蘭。
雪芽盯著桌子上的深紫色襦裙,咬咬牙,將那身衣裙換上,走出房間。
才走出房門,雪芽就察覺有人停在他房門口,見他出來,先是一怔,然後嘴巴一撇,像是極其不屑,“陛下在禦書房。”
雪芽看見那人表情,先是有些生氣,但轉念一想,他為什麼要跟這些小蝦米生氣,他真正的對手是賀續蘭。
於是,雪芽不僅沒臭著臉,反而對那人笑了笑,“謝謝。”
那人看他笑,又是一怔,但雪芽已經沒有心情管這個傳話的小太監在想什麼了,他要去崔令璟那裡了。
雖然崔令璟把他當替身,但也許他好好做,替身也有可能轉正的。如果他能發現賀續蘭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就更好了,比如其實賀續蘭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雪芽皺皺眉,賀續蘭再敗絮其中,應該也會比他好吧,他都不認識幾個字。
不行,他不能長他人誌氣,他肯定有比賀續蘭優秀的地方,更值得人喜歡的地方,例如跳舞、唱小曲?
這些好像都不怎麼上得了台麵。
雪芽抬著的下巴慢慢壓了下去,他垂頭喪氣走到禦書房門前,進去時才重新振作。崔令璟似乎才下早朝,連龍袍都沒換,他坐在龍椅上,聽見動靜,眼皮子微微一掀,目光從雪芽的臉掃了幾圈,才往下。
整個人都打量完,崔令璟才收回眼神,“磨墨。”
雪芽眼神閃了閃,慢慢走到書桌旁,他看著桌子上的硯台和硯台上刻著精巧龍紋的墨錠,猶豫了一下,才將手伸向墨錠。
他不會磨墨,隻能試著磨。
但沒成想,才剛磨兩下,他就把墨水甩出去,在桌子上留下長長一條痕跡。雪芽渾身僵住,抬眼看向崔令璟,果不其然,對方已經用一幅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
而在崔令璟發火前,他先一步拿出袖中手帕擦拭桌上墨跡,同時小聲說:“奴才不會磨。”
若沒做昨晚那個夢,雪芽多半不會這樣說,但他做了夢之後,雖然知道自己的結局是草席裹屍,但夢境也在告訴他,在他撞破崔令璟同賀續蘭表白心意前,他還死不了。
崔令璟聞言,眉頭一擰,很是嫌棄,“你連墨都不會磨,父皇留你在身邊做什麼?”
“唱曲。”雪芽將桌子的墨跡仔仔細細擦乾淨,“奴才會唱小曲,天南地北的地方小曲都會,陛下想聽嗎?”
崔令璟嗤笑一聲,“唱小曲算什麼本事。”
“可先帝愛聽奴才唱小……”話還沒說完,雪芽就抬起手捂住頭,因為崔令璟似乎惱羞成怒,抓起桌子上的一本奏折就往他這邊抽來。
“你還敢擋!”崔令璟捏著手中奏折,“把手鬆開。”
雪芽隻能鬆開手,果然,一鬆開手,頭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打完人的崔令璟心情稍微暢快了些,連帶早朝上受的氣都消了不少。那些臣子動不動就給他諫言,又開始提選秀一事。
最讓他煩躁的是,連賀續蘭也讓他選秀。
想到這裡,崔令璟再度看向雪芽,片刻道:“你去將這個東西送到寧伏宮。”
崔令璟拉過案桌抽屜,拿出一個錦盒放到桌子上。
雪芽不是一個人過去送東西,除了他,還有人隨行,不過那人得令把他送到寧伏宮,至於把錦盒送到賀續蘭麵前,那就是雪芽的事情。
崔令璟特意吩咐,雪芽必須見到賀續蘭。
雪芽其實還挺開心的,畢竟他剛打瞌睡,就有人給他遞枕頭,不過他也有些擔心,賀續蘭見到他會是什麼態度。他在夢裡其實沒怎麼夢到賀續蘭,但他不能放棄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
一路行至寧伏宮門口,雪芽他們向寧伏宮宮人說了來意,並且特意強調了崔令璟的口諭,宮人進去通報一聲後就領雪芽進去。
這是雪芽第二次來寧伏宮,跟第一次來的心境有些不同。第一次他隻顧著害怕,根本就不看細看寧伏宮,現在他來看,才發現寧伏宮實在清幽雅致,雖然他誇不出具體好在哪,但他就是感覺寧伏宮比奉瑞宮要好。
但寧伏宮也有個地方讓他很不舒服,就是寧伏宮主殿的鎮殿脊獸並非尋常避火神獸鴟吻,而是一排四不像,既不像龍,也不像鳳,最主要的是它們腳上似乎有鎖鏈。
雪芽看不太清楚,心想鎖鏈可能是他看錯了。
怎麼會有人把脊獸用鎖鏈鎖起來呢?
正想著,雪芽已經踩上主殿台階,即將往主殿裡去。領路宮人領到門口,就停下腳步,“太後正在裡麵。”
雪芽小聲說了聲謝謝,通過開了一半的殿門進去。殿裡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他本來不緊張的心情倏地緊張起來,雖然他想將賀續蘭取而代之,但畢竟對方現在是太後,主要他在崔令璟那邊不受寵。
思及此處,雪芽轉了念頭,他要先跟賀續蘭打好關係,然後再想辦法挑撥離間對方跟其他人的關係,最終達到取而代之的目的,而不是一開始就傻乎乎地衝上去,讓對方察覺自己真實的心思。
嗯……
就這樣做。
步步往裡走,行到內殿時,雪芽終於看到那個被很多人喜歡的賀續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