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南看到玉鐲,起了點興趣,將玉鐲拿起,對著日光仔細看了看,就收進懷中,睨著雪芽,“先說好,我隻答應讓你見陛下一回,下一次這種事就不要找我了,還有若是陛下問起……”
“我絕不會把公公說出去,若陛下怪罪,我一人承擔。”雪芽忙道。
許平南琢磨一會,“今天陛下心情不錯,你等我消息吧。”
一等就等到了入夜,許平南叫了個小太監喚雪芽過去。崔令璟剛沐浴完,需要一個宮人過去絞發,恰巧平日給崔令璟絞發的宮人今日得了風寒,許平南這才把雪芽安排上去。
不得不說,許平南收了錢後是個會辦事的,絞發的活計可比上次端水盆要好得多。
雪芽換上輕便易動的衣服,洗淨雙手,又特意在身上掛上香囊,待那邊通知陛下快沐浴結束,他立即拿著巾帕進入浴房。
浴房內裡熱氣騰騰,地龍燒得極熱,雪芽踏進去,往屏風後掃了一眼,那邊人影憧憧,崔令璟已經出水了。他走到屏風後,正好瞥到崔令璟穿上衣的一幕。
雖然崔令璟跟雪芽同齡,但身形完全不同,崔令璟像一隻快長成的年輕豹子,皮膚下藏著薄薄一層肌肉,已初具力量。
崔令璟的頭發已經不怎麼滴水,伺候他沐浴的宮人擦乾了,而雪芽需要將崔令璟的頭發徹底絞乾。崔令璟由人伺候穿好衣服後,就轉身往屏風外走,他去浴房供休息的美人榻上坐下,雪芽連忙跟上,至於其他宮人在收拾浴房。
因為房裡地龍燒得旺,崔令璟穿得不多,甚至還嫌熱地扯開衣領,他坐在榻上,拿過一早備好的書翻開,突然,他鼻子動了動,倏然轉過頭,看到雪芽時,眼裡的驚喜驟退。
“怎麼是你?”
雪芽對崔令璟行了禮,把一早準備好的說辭講了出來,“明公公今日感染風寒,所以是奴才過來伺候陛下。”
崔令璟眼睛微微一眯,他上下打量了下雪芽,突然伸手將雪芽腰間的香囊取下,他輕輕一嗅,神情驟變,幾乎駭人得厲害。
“你們全部滾出去!”崔令璟對著那群還在收拾浴房的宮人說。
那些宮人發現崔令璟動怒,立刻退了出去,而雪芽沒想到自己掛的香囊引起了反作用,但他努力穩住心神,還主動跟崔令璟說,“陛下喜歡奴才的香囊?那奴才給陛下繡一個吧。”
“香囊?朕想問你,你香囊裡的香料從何而來?”崔令璟聲音陰寒。
雪芽鎮定說:“奴才自己配的。”
“配?你可知道這香料裡麵的方子有多少名貴材料?是你這種東西用得起的?”崔令璟一把打開雪芽還在幫他絞頭發的手。
雪芽的手瞬間紅了一片,他將巾帕放回旁邊木盤上,主動拿過崔令璟手裡的香囊,“陛下可能誤會了,這裡麵沒有名貴的香料材料。”
他將香囊打開,把裡麵的香料倒出來,“都是些最簡單的材料,白蜜、丁子香、乾桂花、甘鬆……”
雪芽慶幸自己當初拿到賀續蘭給他的香料單子時,去了製香房問能不能配,製香房告訴他有幾味香昂貴缺貨,他存上五年的月錢都買不起。
不過當時那個製香的公公也跟雪芽說:“如果你不要求味道一模一樣,這幾味名貴香可用簡單的材料代替。”
當時雪芽配了替代的,拿回去對比,今夜他本來是準備用賀續蘭給他的香料,但想到賀續蘭又有些煩,所以拿了替代的香料放在身上。
崔令璟看到倒在雪芽手心裡的香料,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轉開了臉。
“陛下不生氣了的話,那奴才還可以幫陛下絞頭發嗎?”雪芽小聲問。
崔令璟剛冤枉了人,此時也不大好意思,就嗯了一聲。雪芽起身去洗了手,重新拿起巾帕給崔令璟絞頭發,頭發乾得差不多時,他又說:“奴才給陛下按按頭吧,陛下夙興夜寐,日理萬機,定是非常疲勞。”
雪芽說完見崔令璟沒有說話,便主動抬手撫上對方的太陽穴,用指背輕輕摁,再往後順著耳後往下摁,摁到肩膀處停下,再度撫上太陽穴,這樣來回往複,力度不輕不重,即使是崔令璟都挑不出錯,微微闔上眼,像是閉目養神。
而按摩的活其實非常累人,雪芽摁到後麵,手酸得不行,再次摁到崔令璟肩膀處,他不由停下手,輕輕吐了口氣。想起身,先聽到崔令璟帶著睡意的聲音,“怎麼不摁了?”
“奴才手酸了。”雪芽有些尷尬地說。
崔令璟睜開眼,睨了雪芽一眼,又垂眸看著雪芽的手,兩隻手白白淨淨,像是沒吃過什麼苦的,他盯著那隻手半響,突然說:“去洗手再過來。”
雪芽哦了一聲,照辦。
等雪芽重新回來,崔令璟突然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又鬆開手,轉而捏上雪芽的臉,就像捏麵團兒似的捏雪芽的臉。
崔令璟捏人沒有分寸,力氣大得狠,沒一會,雪芽臉頰通紅,而崔令璟這個作惡者倒是語氣稀奇道:“今日怎麼不哭?”
但這句話一落地,眼淚就砸他手背上了。
崔令璟忍不住笑了,剛想諷刺雪芽好本事,說哭就能哭,卻先一步被人抱住。
抱他的人狗膽包天,不僅抱他,還把臉埋在他肩膀。
崔令璟想將人扯開,可奇了怪了,他扯半天居然扯不開,平時那軟綿綿的小東西今日就像是長他懷裡一樣,扯不開都算了,還在哭。
哪有那麼多眼淚可掉?莫非是水做的?
“陛下。”雪芽聲帶鼻音,哭腔明顯,“奴才真的很喜歡陛下,喜歡得不得了,陛下疼疼奴才吧……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