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的眼睛倏地瞪圓, 身體更是往後退了退。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尹青懸,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他夢見過尹青懸,在夢裡他求尹青懸帶他出宮, 但尹青懸拒絕了。
為何對方現在會主動提出帶他出宮?是在騙他吧?
尹青懸跟他非親非故, 會帶他出宮過好日子?
他現在好不容易討到點崔令璟的喜歡, 若是出宮, 未來更加不可控。
想到這裡, 雪芽就搖了頭,“我不跟你走。”
尹青懸神情明顯冷了些, “你為何不願意出宮?”接下來的話十分不客氣, “你想一輩子穿著襦裙?當個不男不女的東西?”
這話無疑刺痛了雪芽的心, 雪芽忍住想再踢尹青懸一腳的衝動,強撐麵子在對方麵前轉了一圈, “穿襦裙有什麼不好?我的衣服和首飾都是陛下讓人新做的。丞相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 奴才還要給陛下送羹湯。”
雪芽行了個禮,準備離開, 但他剛轉過身, 就感覺頭被一碰。他一怔,低頭看到不知何時散下來的長發, 慢半拍摸上自己的頭, 才發現自己的頭發此時變得亂糟糟。
他轉過身,“你!”
尹青懸施施然地收回手,重歸冷漠的樣子,仿佛弄亂雪芽頭發的人並非是他。
雪芽氣得要死,突然想起尹青懸是喜歡賀續蘭的, 當即就說:“果然太後說得對,丞相大人不是好人。”
他提及賀續蘭, 尹青懸果然眼神有了些許變化,“太後?你那夜回去遇見太後了?”
雪芽哪知道尹青懸反應那麼快,竟然一下子就能猜到他從恩籍殿逃出去遇到賀續蘭的事,不由慌了,聲音都變得結結巴巴,“沒,沒有,是平時太後跟……奴才說的。”
尹青懸沒有說話,若有所思地盯著雪芽,雪芽被看得心裡更慌,不願意在這裡再呆下去,丟下一句“奴才先退下了”就匆匆離去。
等回到自己房間,他靠在門上,才鬆了一口氣。
撒謊還真不是個輕鬆的事,不對,他也不算撒謊。
雖然賀續蘭沒有直接說尹青懸不是好人,可賀續蘭的確借崔令璟的手罰了尹青懸。
隻怪尹青懸太聰明,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他那夜回去撞見賀續蘭的事情。
雪芽平穩了會心情,才走到梳妝台前準備重新挽發,可一看鏡子的自己,他發現頭上的新釵子不翼而飛。
釵子上嵌了一顆深海珠,夜裡明珠還會隱隱發光,他才到手兩天,怎麼就不見了?
掉哪了嗎?
雪芽後來回去找,把他走過的路找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而本來要送給崔令璟的羹湯早涼了,送羹湯的事情隻能作罷。
殷勤沒獻成功,還賠了一隻新釵子,雪芽肉痛不已,睡前還在想釵子的事,而快睡著的時候忽然想到是尹青懸把他頭發弄亂的。
該不會是尹青懸把他釵子拿走的吧?
那人怎麼這樣啊?
一個丞相偷他釵子做什麼?莫非……莫非尹青懸家裡很窮?
雪芽回想了下尹青懸衣服上的配飾,好像不便宜啊,那為什麼偷他釵子?他忽地想起原來在樓裡聽過的一個客人。
那個客人家財萬貫,每次來都很舍得花錢,但每次被他點的小倌房裡總會丟東西,一開始老鴇懷疑是打掃的小童手腳不乾淨,可換了幾次小童,東西還在丟,最後是一個小倌清晨被聲響精細,正好看到那個客人在翻他的首飾匣子,這才破的案。
以至於,以後那個客人來,小倌們都會把貴重東西鎖起來。
該不會尹青懸也有這種怪癖吧?不行,他不能吃這個虧,下次一定要想辦法把釵子弄回來。
*
上京的雪一直下到除夕當天早上才停,崔令璟的心情明顯轉好,雪芽知道除夕夜裡崔令璟要上登高樓放孔明燈,去年他是站在登高樓下等,今年他想跟崔令璟一起上去。
“陛下,奴才能不能跟陛下一起上登高樓?”雪芽問。
崔令璟用早膳的動作不停,吃完口裡的東西才說:“你去做什麼?上麵都是文武百官,沒什麼意思。”
雪芽連忙說:“奴才可以給陛下拿湯婆子啊。”他聲音變低,“奴才還從未站過那麼高的樓,陛下帶奴才去見識見識好不好?”
登高樓平日裡都是關著的,隻有除夕夜裡才開放。
崔令璟沒有猶豫就拒絕了,“不行,朕今夜要跟皇後一起放孔明燈,你不適合上去。”
他突然提起皇後,讓雪芽一愣。他重新回到奉瑞宮,就沒聽過雷皇後的名字,小年夜他也沒見到皇後,崔令璟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皇後娘娘她要去登高樓嗎?”
“她平時可以稱病不出,但今夜不行。”崔令璟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你今天就待在奉瑞宮,哪都彆去了。”
雪芽聽到崔令璟的話,隻能不再提這件事。到了夜裡,他孤零零一個人用膳,聽到不遠處飄來的絲竹聲,雖然告誡自己要知足,可還是心裡不舒服。
用完膳,他趴在窗戶下的榻上,一直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不知等了多久,都沒有等到崔令璟回宮的動靜。
雪芽心裡有些不安,想了想還是下榻穿上鞋子,走出房門。恰巧出房門沒多久,他就碰到之前照顧過他的小平子。
小平子平時在崔令璟身邊伺候。
“小平子,陛下回來了嗎?”雪芽抓住小平子的手臂。
小平子搖頭,“陛下沒回,陛下喝醉了,應該今夜要宿在登高樓了,我回來給陛下拿換洗的衣服。”
雪芽聽到崔令璟喝醉還不回來,警惕心提到最高,“陛下喝醉了,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有,太後在,還是太後讓我回來拿換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