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公聽到這句話, 幾乎立刻說:“不會的,少爺他吉人自有天相。”
雪芽看著黃公公,慢慢鬆開手。
賀續蘭真的不會死嗎?
他流了那麼多血, 幾個太醫圍著他, 臉色凝重, 現在都沒有出來。
等黃公公離開後, 雪芽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腿, 死死咬著唇。直至嘗到血腥味,他才像驚醒鬆開牙齒。
不對, 賀續蘭不會死, 他的夢裡賀續蘭造反了。如果賀續蘭死了, 那他還怎麼造反?
賀續蘭一定不會死。
雪芽不知道外麵的動靜,隻偶爾聽到外麵的聲響, 直至外麵天很黑了, 雪芽的門被敲響。
來人是黃公公。
黃公公給他來送吃食。
黃公公大概很忙,身上依舊穿著帶血的太監服, 連平日一絲不苟的頭發都亂了, 垂了一縷在頰邊。雪芽沒胃口吃東西,隻仰著頭看著黃公公。黃公公觸及雪芽目光, 猜到雪芽想問什麼, “先吃,吃完我帶你去看太後。”
聽到這句話,雪芽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這話的意思是說賀續蘭沒死嗎?
雪芽立刻抓住黃公公的袖子,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問:“現在……能去嗎?”
“現在還不行,陛下在太後身邊, 太醫院的院首等人也都在那,晚一點吧。”黃公公把筷子放入雪芽手中, “先吃飯。”
黃公公送完飯,很快又走了。過了很久,大概到半夜的時候,黃公公才再度過來。
此時的寧伏宮靜悄悄的,同往日並無分彆,庭院地磚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雪芽看向外麵的庭院,腦海裡閃過他傍晚時做的事情,不禁後背發寒。
賀續蘭被移回寢殿,寧伏宮還留了兩位太醫守著。黃公公帶著雪芽進去,同那兩位明顯有倦意的太醫說:“兩位大人,這夜裡就由奴才兩人來守著吧,你們明日還要看護太後,現在去休息一下吧。”
這兩位太醫領了崔令璟的死命令,哪裡敢離開,黃公公話語一轉,“那奴才讓人在外殿備兩張小榻,奴才在裡麵守著,一有事情就叫兩位大人。”
聽到黃公公這樣說,兩位太醫勉強同意了,而等他們兩人合衣歇下,黃公公就站到外殿與內殿的門簾處,把偏殿留給雪芽。
雪芽剛剛進來,不敢看床那個方向,直至內殿無其他人,他才輕顫著身體看過去。賀續蘭靜靜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一點生氣都沒有,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雪芽走到床邊,想仔細看看傷口,可又不敢,他甚至不敢碰對方,但他也不想離開。
於是,雪芽在床邊腳踏上坐著,安靜地守著賀續蘭。他時時看看賀續蘭的臉,時時看看賀續蘭的傷口。不知不覺,他趴在床邊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雪芽感覺自己的頭被輕輕碰了一下。他忽地抬起頭,就對上賀續蘭的眼睛。賀續蘭的眸色比常人要淺,燭光落入他眼睛裡,像是淺寶石裡凝著碎光。
雪芽冷不丁看到賀續蘭醒來,瞳孔都放大了,他想說什麼,可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他隻能看著賀續蘭,而賀續蘭也什麼話都沒說,隻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雪芽眼睛漸漸酸澀,他狼狽地捂住眼,以很小的聲音說:“對不起。”
他想如果黃公公怪他就好了。
為什麼黃公公不怪他,不罵他,不打他呢?他這麼壞,賀續蘭說他不值得人喜歡是對的,誰會喜歡這麼惡心的他。
“雪芽,雪芽?”幾聲呼喚突然把雪芽弄醒了。
雪芽抬起頭,看到一臉擔憂的黃公公,立刻轉頭看向床上。
賀續蘭還是靜靜地躺著,沒有醒過來。
原來是他在做夢。
雪芽眨了眨眼,抬手想揉了下酸疼的眼睛,卻碰到滿臉的淚。
他……竟然在夢裡哭了嗎?
等等,他剛剛做夢了。
雪芽看著指尖的淚水,有些茫茫。他一般不做夢的。
這個夢也是預示未來的夢嗎?好像不是的。
“是不是很累?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天快亮了。”
雪芽聽到黃公公的話,不由看向對方,“黃公公,你一天都沒休息了。”
黃公公擠出一抹笑,“等待會太醫休息好了,過來守著太後,我就去休息了。”說著,他看向床上的賀續蘭,低聲說,“太醫說太後的傷不重,沒傷到要命的地方。”
雪芽覺得對方在騙他,如果沒傷到,賀續蘭怎麼還沒醒?
黃公公是在寬慰自己罷了。
明明傷人的是他,為什麼黃公公還要反過來寬慰他?
“黃公公,要不我去天牢吧?我傷了哥……太後,我該去坐牢的。”
雪芽的話剛落,黃公公就壓低聲音,“我的小祖宗,你可彆千萬彆說這話,太後醒了要是看不到你,肯定要怪我辦事不利。你呢,這幾日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等太後醒了,你……”他頓了一下,“你親自跟他賠禮道歉,你傷的人是他,給你定罪的人也該是他,對不對?你該如何,應該等太後醒了再說。”
雪芽沉默了會後,點點頭。
白日的時候,雪芽沒辦法守在賀續蘭身邊,因為崔令璟和那群太醫都在,等到深夜,他才能過來。這已經賀續蘭昏迷的第二日了,雪芽發現黃公公的神情比昨日還要憔悴。
賀續蘭真的會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