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公見到雪芽此時衣衫不整的模樣, 立刻去衣櫃裡拿出一件外袍,披在雪芽身上。
雪芽看到身上的衣服,才愣愣地抬起頭。發現來人是黃公公, 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迫切地問出一個問題——
“哥哥會回嗎?”
黃公公看到雪芽眼裡的不安, 他沒有猶豫地點了頭, “會的。”
雪芽仿佛鬆了一口氣, 一邊抹掉臉上的淚痕,一邊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他是騙我的, 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哥哥才不會丟下我。等哥哥回來, 自然有他好看的,敢欺負我……”
他嘀嘀咕咕時, 突然聽到黃公公用極其輕的聲音說:“雪芽, 我去給你打水沐浴,我們把澡洗了, 就沒事了。”
雪芽應了聲, 他的確該沐浴,好好沐浴一頓。正準備站起來, 黃公公先伸手過來扶, 雪芽一頓,抬頭看向黃公公,在對上對方眼裡明顯的心疼時,突然明白了什麼。
“黃公公,我沒有讓他真的得逞!”雪芽幾乎是急切地解釋, “他隻是……咬了我幾口。”
他怕黃公公誤會他被尹青懸碰了,因為這個誤會很有可能會傳到賀續蘭耳朵裡。
黃公公聽到雪芽的話, 怔了下後,才點點頭,“我知道,雪芽,我們先去沐浴,你身上……脖子和耳朵上的傷都要處理一下。”
雪芽覺得黃公公沒有相信他,著急地又辯解道:“真的!我沒有撒謊!”
“我知道雪芽沒有撒謊,我們先去沐浴上藥好不好?”黃公公這種哄孩子的語氣讓雪芽更覺得他沒有信。
雪芽想證明給黃公公看,但他又不能讓黃公公檢查自己身體,便想靠行走上沒問題來證明自己,可偏偏他從尹青懸手下死裡逃生,腿還軟著,根本沒辦法正常行走。
這一切仿佛更加驗證了他被徹底欺負了。
因此雪芽很生氣,他覺得自己明白尹青懸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尹青懸對賀續蘭愛而不得,所以嫉妒他,嫉妒他到用這種卑劣的法子來挑撥離間。
先是向他挑撥離間說賀續蘭丟下他了,又故意折辱他,想讓彆人都誤解他們之間有實。
卑鄙小人!
雪芽隻恨自己那一巴掌打得太輕,咬的那一口沒把肉咬下來。
因為尹青懸,平日都要睡在賀續蘭寢殿的雪芽這一夜回到自己房裡,他現在都不願意多看那張床一眼。
夜裡,他摸著自己變得空落落的脖子,想起那塊暖玉。
那塊暖玉明明是梁穆送的,為什麼尹青懸要說是賀續蘭送的?
難道梁穆當初來給他送東西,是受賀續蘭的指示嗎?
雪芽想到這個可能,不由生氣地捏緊身前的被子,但很快他的氣又消了。
“哥哥偷偷讓人給我送暖玉,肯定是在意我又不好意思說,才不是尹卑鄙說的那樣。”雪芽自言自語的瞬間,鼻頭漸酸。他輕輕把被子捂住頭,不一會兒,低低的嗚咽聲從被子下傳來。
哥哥到底什麼時候回?好多壞人欺負他。
翌日,雪芽感覺到寧伏宮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昨日他身心都遭受打擊,沒有注意到,今日用完早膳就發現不對勁了。
寧伏宮的宮人變少了,最明顯的,莫過於一向跟在黃公公身後的兩個徒弟不見了。雪芽想問黃公公他們去哪了,卻發現黃公公鬢角似乎少了一塊頭發。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黃公公,你這是?”
黃公公稍微躲了躲,笑道:“年紀大了,掉頭發有些厲害。”
黃公公在撒謊,掉頭發哪有一下子禿一塊的?雪芽這一點還是明白的,不過,他覺得自己也太遲鈍。他在寢殿被欺負的時候,外麵沒人進來,能是什麼原因,自然是黃公公他們也在遭受一些不好的事情。
“是尹青懸做的對不對?”雪芽太生氣,已經直呼尹青懸的名字,“他一個外臣怎麼可以乾涉到後宮的事情?我……我要去告訴陛下!”
黃公公連忙拉住雪芽,低聲急道:“尹相能隨意出入寧伏宮,自然領了陛下的旨意。”
雪芽頓住。
黃公公苦笑,“尹相帶的都是禦林軍的人,沒陛下的旨意,尹相怎麼能差使得動? ”
“陛下不一定知道他做了什麼,隻要……”雪芽沒說完,自己先停下了。他們隻是奴才,尹青懸是丞相,無論尹青懸對他們這些奴才做了什麼,崔令璟恐怕都不會在意。
在這一刻,雪芽才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如果賀續蘭沒有回來,寧伏宮的宮人估計都活不了。
過了五日,尹青懸再一次出現了。
雪芽這一次是在自己房裡,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他就基本上隻窩在自己的房裡,但他沒想到尹青懸會直接來他房裡。
見到尹青懸,雪芽嚇得立刻從凳子上起來,見人一步步靠近,忍不住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你……你……”
尹青懸仿佛沒看到他手裡的武器,竟然施施然在桌子的另外一邊坐下了,甚至還自己給自己斟茶。雪芽看著他的動作,遲疑片刻後,就準備往外跑,但他才跑了兩步,就聽到對方冷漠的聲音。
“黃德興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呢?”
黃德興是黃公公的名字,雪芽聽到這句話,隻能停下腳步。他轉頭看向還在喝茶的尹青懸,眼裡含上怒火,“你對黃公公做了什麼?他年紀很大了,馬上就可以出宮了。”
尹青懸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不答反問:“你之前在寧伏宮可見到不屬於寧伏宮的人?”
“你。”雪芽不客氣地說。
尹青懸不知是想到什麼,沉默了會才繼續說:“除了我呢?”
雪芽自然想到了易燁封,但他本能地覺得自己不能說出這個名字,所以他搖頭。
而此時,尹青懸突然起身,這把雪芽嚇了一跳,他幾乎是控製不住自己逃跑的腳步,迅速往外逃去。
雪芽雖順利逃出房間,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他跑了一段路,發現此時的寧伏宮安靜得有些過分。
似乎沒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