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雪芽聲音嘶啞。
尹青懸掀開簾子,他打量了雪芽一番。雪芽今日勉強用布條把頭發攏了攏,有碎發垂在腮邊,眼角還有些紅,隻不過一日時間,臉瘦得仿佛一隻手就能蓋住。
他看著雪芽,手探了過去。雪芽見尹青懸手忽地伸過來,本能想後退,但很快被抓住。
雪芽被抱到尹青懸腿上,因為這個姿勢,他身體非常僵硬。尹青懸有所察覺,低下頭用指尖碰觸懷裡少年的耳垂。
“他喜歡這樣抱你對不對?”他語氣沒什麼起伏,仿佛在做的事情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雪芽長睫一抖,沒說話,隻抿著唇。
尹青懸沒等到雪芽的回答,也沒生氣,他繼續玩著雪芽的耳朵,玩得那隻耳朵變得通紅,才鬆手離開。他離去後,雪芽鬆了一口氣,可沒了尹青懸,屋子裡就隻剩下他一個人,雪芽慶幸這屋裡有燭火。
雪芽窩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窗戶那邊有聲響,像是木條被掀開的聲音。他一驚,忙從床帳裡探出頭,而此時窗戶也被打開。
他看到了梁穆。
雪芽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到窗戶那裡。剛到窗戶,梁穆就伸過手摟住他的腰身,一把將他抱了出來。
“今日陛下下旨讓太後遷去青昌的行宮,此時已出了上京,我帶你去跟太後彙合。”
雪芽連忙點點頭。
梁穆極其熟悉宮中地形,一路避開巡邏的禦林軍,到宮門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盯著不遠處即將要換崗的禦林軍看了一會後,轉頭對雪芽說:“你記得上京的布防圖嗎?”
雪芽努力回想了下,才點頭。
“我去引開宮門的人,你趁機逃出去,接下來我不能送你了,你要自己出上京。”梁穆說完,又從懷裡拿了一把匕首給雪芽,“不到萬不得已,彆拿這個出來,你……一定要平安。”
雪芽看著那把匕首,突然想起另外一事,“你幫我逃跑,陛下會不會責罰你?”
梁穆是禁衛長,是崔令璟的貼身禦林軍。他幫自己逃跑,無疑是被背叛崔令璟,崔令璟能容忍嗎?
“他們未必能發現是我,現在是醜時末,你要去的是最近的東城門,記住了。”梁穆對雪芽笑了一下,就從黑暗處走出,往宮門方向去。雪芽看到那些人跟著梁穆往另外一方向走去的時候,連忙往宮門那邊跑。
他從來沒有跑得那麼快過,寒風如刀刮在他臉上,口裡甚至嘗到血腥味。到達宮門處,他用力把上麵的鐵條欄往上推,再用身體擠開一條縫,從裡麵鑽出去。
醜時末……
他反複在心裡默念這個時辰,同時回憶他曾背過的地圖。
東城門離皇宮最近,但即使最近,雪芽也花了近一個時辰,他已經累得快站不穩了。看著城門處森嚴的守衛,他默默握緊袖中的匕首。
城門要卯時中才會開,他還要等上半個時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開始有百姓出現在城門處排隊,雪芽偷偷默默混過去,眼見守衛要開城門,突然有個官職更高的將士走過來,“開什麼城門,陛下今日還未下旨解禁,你們都回去!”
後麵一句話,是對排隊的百姓說的。
雪芽聽到這句話,心下一涼。前麵的百姓不敢抱怨,紛紛散開,雪芽怕站在原地太過明顯,也隻能先走開。他垂著頭往回走,突然被人攔住路。
他嚇得立刻要把袖中匕首拿出,但才拿出一半,那隻手就被來人握住,“是我。”
隨著聲音,雪芽被拉到一個角落,角落裡還停著一匹馬。
易燁封拿下馬上的黑披風,給雪芽裹上,又把雪芽握著的匕首抽出,收進自己懷裡。雪芽被易燁封扶上馬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是哥……太後讓你來的嗎?”
“嗯。”易燁封也上了馬,他繞過雪芽的身體拿起韁繩,駕馬往城門方向衝去。
城門守衛看到易燁封縱馬而來,皆是一驚,“易將軍?”
易燁封根本就沒有拉住馬的趨勢,反而衝得更快,他拿出禦賜腰牌,厲聲道:“開城門!”
這腰牌是崔令璟在易燁封打勝仗回來賞的,當時他問易燁封要什麼,易燁封討了這個。
見此腰牌,如皇帝親臨。
易燁封才立大功回來,在朝中風光無二,城門守衛見他衝得如此之急,又有禦賜腰牌,一時之間來不及想太多,就將城門打開。等將一馬兩人放出去,他們麵麵相覷,才有人驚道:“易將軍帶了人出去。”
他們沒有細查那人是誰,就將人放走了。等想去追,易燁封的馬早就沒了蹤跡。
易燁封一路馳騁,中途改道偏離官道,往山路行。行到山腰,他看到不遠處的馬車才放緩馬的速度。
大抵聲音驚動車裡人,車簾很快被掀開。賀續蘭穿著一身黑,那張素來美麗的臉在晨曦中有一種透明的質感。
雪芽這一路都是強撐身體熬過來的,等被賀續蘭抱上馬車的時候,他緊繃的那根弦終於鬆開,也無法再堅持,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雪芽發現自己正枕著賀續蘭的腿躺在馬車上,他聽到馬車行走的聲音。
一隻手摸上雪芽的額頭。
“還有點燙。”賀續蘭對外說,“易燁封,過一個時辰停下休息煎藥。”
“是。”易燁封的聲音從車簾外傳進來。
雪芽轉頭看看車簾外,又轉回頭看向正看著他的賀續蘭。
賀續蘭似乎察覺出雪芽的表情不太對,低聲問:“怎麼了?”
雪芽頭還很暈,坐不起來,他無力地伸手去抓賀續蘭的衣服。待對方會意低下頭後,他才緊張地問:“哥哥,我裝金子的匣子帶出來了嗎?”
他聲音很小,是刻意壓下去的小聲,並非病情所致,似乎是怕車簾外的易燁封偷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