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大人很是讚賞地說道:“這些日子小四阿哥要讀書,還要寫書,還要參加水軍訓練,忙乎織布機的事情,實在是難得。”
“臣就看著小四阿哥,那就是打盹兒的時候,那也透著一股子精神氣,開心。四福晉開始辦女學,聽說那些女學生,都要去雍親王府當差。”
皇上樂嗬,知道張廷玉一方麵是誇誇乖孫孫,歡喜於小家夥最近的勤快,一方麵也是說四兒媳婦的女學。
“江南之前就有女子學館,有那些有名的仕女為了經營家業,開館收徒。但她們和慈幼院、育嬰堂裡的女娃娃不一樣。”
“出身貧困,沒有父母家人,更沒人教導一個禮儀規矩,待人接物。她們對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人,有一種天然的向往之心,就非常聽話。你上次去看,不是說,一個個的,都從流鼻涕不知道擦的小丫頭,變得有模有樣?”
張廷玉大人在心來歎氣。
“皇上,那她們將來,能裹腳嗎?”
皇上一瞪眼,“她們要去做女工,裹腳怎麼乾活?你家的女兒也是,裹腳做什麼?朝廷禁止女子裹腳,不知道?”
張廷玉大人……
趕緊服軟地答應。
他就知道皇上不光是打算從八旗子弟,其他少數民族身上著手開始工商改革,還打算從女子身上衝擊漢家文人的約束裡和影響力。
張廷玉大人想說,他閨女不裹腳,將來怎麼嫁人?又怕皇上來一句他給指婚啥的。
“皇上,臣的意見,將來可以等農戶種地的大機器生產出來,就有足夠的人手去作坊做工了。從藩國或者其他地方引來人手,一個是語言不通,一個是不好管教。”
“而且這都年輕女子來了,她們的婚嫁之事怎麼辦?還有來自偏遠地方的衛生習慣,禮儀習慣,飲食習慣等等……”
張廷玉大人一番話,說得“憂國憂民”,目的,就是阻止“大量外人”來中原。
皇上聽出來了,可皇上不光沒有生氣,皇上還大為讚賞地說道:“衡臣說得很有道理。”
“當年秦始皇統一六國語言,功在千秋。我們也不求什麼千秋功勞。這大清國境內,包括新打下來的交趾,統一推廣注音知識,所有人都學中原官話。禮儀規矩,生活習慣等等,也一起推廣。”
“長江下遊,包括廣東這裡的很多山區,都是大脖子病泛濫。太醫不是說多吃海物有效果?今年就讓東南沿海多種種海帶、海苔、海帶……之類的,都給朕把脖子整治過來。影響形象不知道,還笑話其他好好的不長大脖子的人。”
張廷玉大人……
得嘞,他就不該和皇上“聊天”,聽聽皇上這一大通……專門等著他一樣。
再瞧著皇上一臉“大公無私”,明明是怕哪天小四阿哥看到了,嚇住,偏偏說得理直氣壯,正氣滿滿。
張廷玉大人麻利地答應下來,他也不敢想象小四阿哥聽到人說,“沒有大脖子不美”的情景。
而且這個事情也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大脖子病不光是有礙美觀,它還遺傳,越往後的後代病情越重。
皇上和心腹大臣這一次的“言語爭鋒”取得圓滿勝利,望著張廷玉離開的背影,表情特“矜持”。
李德全明白皇上這是高興,湊上來說道:“皇上就是仁慈。這裹腳的女子受多大的罪,他們這些男子,文人哪裡知道?富貴人家還好,窮苦人家的女娃娃,為了好嫁出去裹腳,可平時還是要做活計,走個路慢騰騰的。”
皇上挺驚奇。
“難得啊。你個老奴才還知道裹腳不好?”
李德全笑得一臉諂媚。
“皇上,老奴知道。老奴的老家裡有一戶人家的小姑娘,為了前程自己要求裹腳,結果家裡人沒經驗不會裹,請大夫吃藥的,受了老大的罪,鬨出來好一出大戲。”
那女子腳上的炎症,還不好看大夫,吃藥花了那麼多銀子,偏偏兄弟幾個還沒分家,等著攢錢供養一個讀書人那,一大家子為了這個事情打架,打得頭破血流的,李德全現在想想,還是和當年那個六歲的他一樣,一樣開心。
皇上……心裡一歎。
很多人是為了博富貴,或者一口飽飯,主動自閹進宮,自己這個奴才,也是難為他了。當年硬是讓父兄送進宮博富貴,到現在還記恨家裡。
“你啊,看看宮裡頭那個小太監合適,收個做養子。這些年過你手的財物,朕也不說你,該怎麼辦自己知道,黃白之物,夠花就行,將來那些個小太監,哪個還敢怠慢你不成?”
李德全一愣。
撲通一聲跪下。
“謝主子爺點撥。奴才都明白,奴才回去京城後,就將那些財物該捐的都給捐了,再收一個養子養老。”
皇上點頭。
老奴才侍奉他一輩子,妥妥當當,忠心耿耿,對乖孫孫那也是當小主子敬著,這要是將來因為貪汙巨大讓四兒子給賞一根白淩,他還真怕乖孫孫哭鼻子。
“明白就好。起來吧。”
“《明會典》中條文明確規定,自宮者要施以最重的刑罰:大辟。可自明孝宗時頒布嚴禁自宮的律令,民間自宮者依舊源源不斷,好吃懶做的,偷奸耍滑的,科場失意的……有幾個是家裡實在窮的吃不上一口飯?”
都覺得,一時痛楚難忍的宮刑遠比十年或數十年的寒窗苦讀要輕鬆得多。前朝皇帝對於這些民間自宮者的處理,往往都隻是頒發詔書,狠狠指斥一番自宮的不孝行為,例行公事似的說明不忍將他們繩之以法……致使律令變成廢紙,條文形同虛設,自宮者依然故我。”
皇上說著說著,聲音裡帶有火氣。皇上也知道,法律條文和具體執行,有時候,它就是兩回事。但這哪是皇帝對子民的無邊恩德?
皇上每次一想起前朝末期太監數萬人,禍害朝廷,危害百姓,就多宮裡的太監們來一次“嚴查嚴打”,時刻不放鬆對他們的控製。
李德全當然知道皇上的行事作風,心肝兒就是一顫。皇上都這樣了,看看四爺和小四阿哥對貪官汙吏的態度,這將來……
不過這也和他無關,估摸著,他再伺候皇上幾年,就可以養老了。
而且他現在有皇上金口讓他收養子,那就是給他鍍上一層金,養老的未來完全不用擔心。
“皇上,前些年民間自願自宮的人少了一些,最近一些年,老奴聽說,又多起來了。去年剛提上來的張童,原本就是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據說他因參加鄉試時被墨汙了試卷而又一次落第,苦思數日而無以遣解,最終憤而自宮,幸得不死,最終輾轉入宮做了太監。”
張童,原本也是李德全挺看好的一個“養子人選”,隻是此刻他聽皇上的意思,知道皇上對那些年齡老大才進宮,家裡頭有兒女的太監們,這防備心又起來了,趕緊地來個“如實彙報”。
皇上冷冷地看一眼這個老奴才,他還記得,上次他自己麵前滿口誇張童的話。
李德全嚇得麵色發白,還不敢求饒。
好在皇上的乾清宮用人都自有皇上的章程,本來也沒打算重用張童,也恰好弘晙阿哥和他阿瑪的一番車軲轆話說完,他阿瑪自去處理公務,他遠遠地看到瑪法也逛園子,就一溜兒小跑過來。
“瑪法--瑪法--”
乖孫孫的笑臉兒和太陽一樣耀眼,小嗓門歡喜愉快,親瑪法立馬送上笑臉兒,“瑪法來看看,瞧瞧我們弘晙阿哥這一身兒,居然沒有出門顯擺?”
弘晙阿哥一挺小胸膛,“瑪法,弘晙還有其他式樣。”
親瑪法挺樂嗬。他身上也是短褂短褲,腳上穿的也是涼鞋,經過乖孫孫的改良版,小牛皮編織,透氣,不露出腳後跟,和其他布鞋一樣走路舒服,還不向那個木屐涼鞋一樣,穿上腳就和大橋頭的老大爺一樣沒有講究。
“我們弘晙阿哥的審美就是好,瑪法正在和李德全說最近幾年要進宮做宦官的人太多,你也來聽聽。”
“弘晙知道。”弘晙阿哥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還真知道原因,“老百姓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所以人人都想來服侍瑪法。”
李德全……李德全因為小四阿哥的出現逃出生天,此刻聽著小四阿哥的話,隻想樂嗬。
但是小阿哥,小弘晙,他還真不知道,都想來服侍皇上,和做宦官,其中的區彆,在他眼裡,宮人們,和他府裡的下人一樣,都是伺候主家的人,翠兒姐姐就說過,包衣旗裡很多人都想進府。
皇上也知道乖孫孫不知道,也沒打算告訴他,皇上另有教導。
“弘晙說得很對。那弘晙知道怎麼管理嗎?”
“弘晙知道。阿瑪和額涅說,弘晙要持身自正,影響下人。還要寬嚴並濟地約束他們,不能借著弘晙的威風,在外麵‘狐假虎威’都欺負人。”
皇上哈哈笑,老四兩口子就是會教孩子。
“弘晙的阿瑪和額涅說得很好。是人都喜歡安逸,喜歡財物,喜歡聽奉承話兒,不光是自己修身養性,還要注意下麵的人。一開始很好,時間久了可能會變。”
“這就需要弘晙一個月一次,兩個月一次,時不時地地管一管,查一查。防止有人欺瞞弘晙。”
弘晙眨巴大眼睛,看看瑪法,看看李德全,突然說道:“弘晙知道,瑪法。”
疼他的李德全總管犯錯了?弘晙想給疼他的李德全求情,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辦?李德全總管是瑪法的人,他好像無權過問?
皇上瞧著乖孫孫糾結著想要給李德全求情的樣子,很是“不滿意”地說道:“瑪法還打不得李德全不成?”
“剛剛瑪法聽說你十三叔來信了,可是有事情?有事情不寫信給瑪法,和你阿瑪,給弘晙寫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