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延看著自家侯爺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心底著實無奈,臉上掛上了一絲幽怨:
“爺,聖上交代下來的,要儘快查清上次災銀的事情。”
厲晟斜睨了他一眼,輕笑了下,微帶著些許肆意:“急什麼?”
“本侯被困在京中三年,如今才得了閒來這梧州,可不想這麼快就回去。”
莊延嘴角似微一抽,困?
聖上那明明是見你已經到了大婚的年齡,才把你宣回京。
不過莊延也理解自家侯爺,在邊關待了十幾年,便是老侯爺,也不曾過多管教過侯爺,如今又怎麼可能願意將自己的婚姻大事任由旁人安排?
侯爺在邊關肆意慣了,雖然是聽從聖上旨意在京中待了三年,卻明裡暗裡借著沒有心儀之人為借口,一直沒有讓聖上下旨賜婚。
也虧得聖上待逝去的夫人有幾分愧疚,才這麼任由他這麼拖下來。
兩人朝府外走著,與澹溯院旁小徑上離去的主仆二人相背而行。
莊延搖了搖頭:“難不成我們什麼都不做?那聖上那邊可不好交差。”
就算侯爺是聖上的親外甥,也不能不將聖上的旨意不當一回事。
厲晟好似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一般,答非所問道:“祁星要到了吧?”
“是,不到一日行程,就可抵達梧州。”
厲晟餘光瞥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一絲似是而非的笑:“既然你這麼擔心,到時候讓祁星領著人繞著梧州城走上一圈。”
說完這話,也不管莊延嘴角抽搐,慢慢悠悠地涼颼颼道:
“也就夠你交差的了。”
莊延麵無表情,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目光幽幽,祁星可並非一人過來。
祁星可以說是老侯爺特意為侯爺培養出來的人,常年領著厲家軍的人,隻為保護侯爺安全。
如今也是領著數千厲家軍的人朝這梧州城趕來,讓祁星領著人繞著梧州城轉?那這些梧州的官員豈不是連覺都睡不安穩?
這可比讓他暗中去調查,要狠得多。
莊延搖搖頭,果然還是自家侯爺,這怵人的性子一直未變。
就在這時,走在前方的厲晟忽地停了下來,他修長的手指扯下身前的一片綠葉,看著前方涼亭裡的兩人,輕嘖了聲,漫不經心挑起的眉梢透著輕笑:
“這知府之子倒是逍遙,若是本侯隻看見這羅府內的情景,定不會以為外麵已經難民肆漫。”
莊延聽著侯爺這笑中帶涼的聲音,心底納悶這知府之子做了何事,遂抬頭看去,入目之景,讓他一愣。
涼亭中,兩人男人靠得極近,雖說未做什麼不雅之事,但是這分距離明顯也已然過了界。
莊延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涼亭中兩人是何關係。
他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這滿府的人的確太過悠閒了些。”
厲晟眸色幽深似潭,斂下嘴角那絲泛著涼意的笑,他轉了轉自己手上的扳指,繼續朝前走去。
隻是他終於正眼瞧了下這羅府滿院,園子中花圃修剪精美,看得出來有仆人日日細心照顧,偶爾看見的下人也幾幾相語,麵上帶著絲笑意,仿若絲毫不知外麵已成人間地獄一般。
厲晟轉著扳指的力道大了些,他也不知是不是該誇讚,這羅府的下人心態過於好了些。
不過通常主子的心情影響下人,也從中看得出來,這府中的主子也是不曾將外麵的事放在心上了。
否則,這滿府的下人怎會如此放肆?
跨過青石色月洞門,厲晟點了點手上的扳指,平淡的聲音似透著些涼意傳來:
“查查。”
莊延心中一凜,低頭應是。
這邊的容悅也回了院子,她今日未曾用過多少東西,留在院子的畔昀剛從廚房拿了些糕點回來。
畔昀也將她的吩咐記在了心上,在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就去張管家那裡換了軟榻,刻著蘭花紋理的紫檀木軟榻。
容悅瞧見這軟榻,輕笑著誇了畔昀一句,方才坐在上麵,她今日並無什麼胃口,用了兩塊糕點,便淨了淨手,沒有再動。
在畔昀要將糕點端下去的時候,容悅倏地想起今日在平輿街看到的場景,她微頓,叫住了畔昀。
“少夫人?”畔昀有些不解,回頭看她。
容悅輕撚著指尖,仿若平常無事道:
“你們平日裡伺候我,也辛苦了,這幾盤糕點,你們分分用了吧。”
畔昀身為她的貼身大丫鬟,對這幾塊糕點還不算眼饞,但是屋子裡的剩下幾個小丫鬟聽見她這話,就瞬間笑彎了眸子。
羅府也算高門大院,裡麵自然也有規矩,這些丫鬟雖然不至於像外麵的難民那樣,卻也隻是吃飽穿暖,勉強能存下幾分銀兩,呈給主子用的糕點都是極好的,她們身為丫鬟,除了廚房裡的偶爾偷嘗個味,旁人是用不到這些糕點的。
容悅的話剛落地,玖思便知曉她定是受了外麵難民的影響,她也想起今日看見的情形,眸色黯了黯,見畔昀還有些驚訝的模樣,便朝她使了個眼色,輕笑著開口:
“彆愣著了,還不聽少夫人的。”
畔昀眨了眨眸子,端著糕點退下。
容悅揮了揮手,對著屋裡的小丫鬟道:“你們也下去吧,彆在這兒守著了。”
等屋裡隻剩下兩人,玖思走近她,輕輕為她捏著肩膀:
“少夫人彆擔心,今後有簡毅侯的人在,那些難民不會再像今日這般了。”
容悅垂下眸子,沒有去接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