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汐看著電腦邊黑漆漆的手機屏幕,時不時會劃開看一眼,沒有任何信息進來。
她打定了主意,不會輕易原諒他。
今天晚上的女生宿舍,異常安靜,楚昭坐在床上,拿著一本現代漢語書,怔怔地看著。
林洛洗了衣服回來,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漫不經心說:“書拿倒了。”
楚昭頓了頓,默默地將書擺正。
“你們那個曲萱萱學姐,王者級彆。”林洛坐下來,說道:“輕飄飄三言兩語,便把你們兩個小青銅擊得潰不成軍,你說她圖什麼呢,薄延學長,還是你們許教官啊?我看都不像。”
初棠敷著麵膜,漫不經心地說:“嗬,或許人家隻是為了贏。”
“有點道理。”林洛無奈地望向另外兩個女孩:“我說你們可長點心吧,無緣無故便給自己樹了敵,還不知道原因。”
楚昭放下現代漢語書,咬著牙說:“我不會讓她得逞。”
“這事無論怎麼看,都是她占據上風,就憑許朝陽喜歡她這一點,她便穩贏了。”林洛分析道:“你想逆風翻盤,除非放棄許朝陽,這樣她半點都傷害不到你。”
楚昭無力地躺在了床上,望著潔白的天花板:“要是像你說的這樣輕鬆,就好了。”
窗外刮了很大一陣風,看樣子是快下雨了。
今汐掛在陽台上的一條防曬紗巾被吹下了樓,她穿著毛茸茸的脫鞋,匆匆跑到陽台邊,朝著樓下探頭望去。
紗巾懸掛在一棵香樟樹的樹梢間。
今汐和林洛拿著撐衣杆匆匆跑下樓,阿姨已經準備要關上宿舍大門了。
“阿姨請再等一下,我的東西掉下去了。”
宿管阿姨拿著鑰匙,站在門邊說:“那你快些。”
今汐和林洛跑到寢室正對的香樟樹下,樓上的楚昭指揮著方向:“再往左邊一些,看到了嗎?”
白色的紗巾懸在樹梢間,又是一陣風吹來,樹葉嘩嘩作響,紗巾飄飄欲墜,就是掉不下來。
今汐嘗試著用撐衣杆去夠紗巾,不過差了點身高,沒能夠到。林洛接過她手裡的撐衣杆,踮著腳,也還是差了一些距離。
她無可奈何地望望今汐:“你這紗巾貴不?”
“沈叔叔出差的時候帶回來的,古馳,應該不便宜吧。”
林洛嘴角抽了抽:“那可...太不便宜了。”
今汐望了望樹梢枝頭:“看樣子,隻能等明天到後勤處跟老師借梯子了。”
林洛說:“那咱還是拎個小板凳坐在這兒看著吧,這他媽要是被風吹走了,好幾萬啊。”
兩個女孩無可奈何之際,薄延和荊遲幾個人慢條斯理地溜達了回來。
剛剛結束嚴酷體能的訓練,他們也沒什麼力氣了,走路的步履隨意而散漫。
不久前才發生了矛盾,薄延經過今汐身邊的時候,隻用餘光瞥了她一眼——
她那過膝的睡裙籠在白色長袖外套裡,漆黑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小小的一隻,拿著撐衣杆可憐兮兮地站在樹下。
林洛見狀,連忙衝幾個男生招手:“學長!學長幫幫忙啊。”
今汐立刻拉住她,不讓她叫他們。
熱心腸的許教官走過來,看看白衣服的今汐和黑衣服的林洛,笑著說:“你倆大晚上,擱這兒扮黑白無常呢?”
“小屁汐的紗巾被風吹到樹上了。”
薄延抬頭,瞥見樹梢枝頭掛著一條柔順的紗巾。
許朝陽接過了今汐手裡的撐衣杆,跳起來嘗試,夠是夠到了,不過撐衣杆尖銳的開叉對於絲滑柔順的絲巾而言,卻是一種毀滅性的傷害,再加之許朝陽動作粗魯,幾番下來,看得今汐心驚膽戰。
“許、許教官,要不還是算了。”
“不行,我一定要幫你弄下來!”許朝陽是鐵了心。
“咱們想彆的辦法,哎,你彆跳了!”
薄延心裡窩著火,站在邊上本來沒打算插手。
今汐真的都快要哭了,手緊緊攥著,仰著臉,緊張兮兮地看著她的白紗巾,聲音近乎哀求:“許教官,你彆、彆弄了。”
他還是煩躁地走了過去,奪過了許朝陽手裡的撐衣杆,然後脫掉了自己的迷彩外套,和撐衣杆一起,順手給扔在了地上。
他徑直走到了香樟樹前,抱著樹乾,腳踩著樹乾上的軸軲轆,身形輕盈矯健,很快便爬了上去。
林洛驚喜地歎了聲:“學長還會爬樹啊!太厲害了吧!”
荊遲看著今汐,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某人自詡齊天大聖,當然會爬樹。”
今汐看著他仍在地上的衣服,猶豫了片刻,還是替他撿了起來,拍乾淨地上的泥灰。
再度抬頭,薄延膝蓋撐在樹乾上,順著樹枝爬了過去。
許朝陽道:“薄延,你小心點,這他媽摔下來就不是皮外傷那麼簡單了。”
今汐緊張地看著他,一開始目測覺得沒有很高,可是現在看著,也委實不低啊。
薄延這樣慢慢地挪過去,每一步都有可能踩空,今汐心驚膽戰——
“你下來,我不要了!”
薄延小心翼翼地攀著樹乾,挪過去。
“薄延,我真的不要了。”今汐聲音帶了哭腔:“你快下來,好不好。”
他低頭望了望她,漆黑的眸子裡含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
今汐滿臉擔憂,眉頭蹙得緊緊的。
他那脹鼓鼓的手臂肌肉看上去充盈而有力,單手吊在樹梢間,另一隻手伸過去,終於將絲巾扯了下來。
拿到絲巾以後,他坐在樹梢間,還沒忘攤開來檢查一下,有沒有被許朝陽戳壞。
絲巾表麵平滑柔軟,幸而沒有滑線。
他仔細地將它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下來還算順暢,兩三分鐘,便穩穩落了地。
“薄延學長,好厲害啊!”林洛誇讚道:“這身手真了得。”
許朝陽笑著說:“不然你以為我們薄爺拿什麼評上國防學院的十項全能。”
薄延沒有歸還紗巾的意思,路過今汐的身邊,他看也沒看她,徑直離開了。
今汐踟躕片刻,終於還是叫住了他:“薄延,我的紗巾。”
她本來以為他忘了,卻不想,薄延解開手腕上的紗巾,揣進了兜裡,麵無表情道:“你自己說的,不要了。”
“......
今汐氣鼓鼓地回了宿舍。
楚昭笑著說:“會爬樹的男朋友好棒棒哦有木有!”
今汐坐下來,憤憤地說:“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沒有這樣的男朋友!”
楚昭不明所以地望望林洛,林洛無可奈何道:“絲巾被你會爬樹的薄延學長劫了,看這樣子,輕易是不會歸還了。”
今汐手裡攥著他的迷彩外套:“他不還我絲巾,衣服我也不會給他的!誰怕誰。”
林洛嘴角咧了咧:“一件汗津津的破軍外套,換你一條香噴噴的古馳絲巾,要是我笑也笑醒了。”
今汐將他的衣服扔進了盆子裡,煩悶地端去了洗衣房。
409男宿裡,薄延躺在床上,把玩著那條薄紗般輕柔的絲巾,時而在手腕上係成蝴蝶結,時而展開了鋪在臉上,閉上眼睛,輕輕嗅著絲巾上沾染的她隱幽的香味。
荊遲:“你看他像不像個即將被玷汙的小龍女。”
許朝陽看著對麵床上薄紗鋪麵、還翹著二郎腿的男人,哆嗦了一下:“這小龍女,我可不敢玷汙。”
“老子也不敢。”
荊遲對許朝陽說:“對著人家的時候一臉冷漠,背後拿著人家的手帕懺悔,這樣的男人,就是在線教你怎麼處不好女朋友。”
許朝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換我女朋友生氣了,我肯定哄,讓我做什麼都行。”
薄延緩緩睜開了眼睛,長睫毛掃過紗巾,望著模糊的天花板白幟燈,平靜地說:“她覺得我比不上沈平川。”
對床兩人麵麵相覷。
良久,荊遲說:“我聽楚昭說過,從小是沈平川在照顧她,給她做飯洗衣服,陪她踢毽子跳橡皮筋,人家還會編女孩的小辮兒,親哥都做不到他這麼體貼耐心。你這初來乍到的男朋友,還動不動就愛生氣,你怎麼跟人家大哥比?”
薄延拂下絲巾,攥在手裡。
荊遲這一席話,說得薄延啞口無言,全無反擊之力。
的確,即便今汐再喜歡他,他也無法取代沈平川在她心裡的位置。
薄延翻身而起,下床踏上了運動鞋,蹲下身係好鞋帶,又從荊遲的抽屜裡翻出門禁卡。
“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
薄延走到門邊,煩躁地說:“老子出去跑幾圈,泄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