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顧一愣,這才發現,長公主說的還真沒錯。
當初他會瞧上人家,無非是長街上那驚鴻一瞥,實在叫人一見之下,難以忘俗,他之所以會對殿下心生愛慕,十成裡有九成九,也是因著殿下生了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
至於她的真容,賀顧當然不止一次的好奇過,隻一雙眼睛,便能美成那樣,若是露了全貌,真不知該是何等傾城顏色。
俗話說得好,美人七分在眉眼,單是這露出的一副眉眼,也知長公主殿下生得必不能差。
何況當今陛下,年輕時也算得上是個美男子,至於皇後娘娘,更是當年名動京城的美人,這樣一對父母,難道還能把閨女生歪了?
但想歸想,賀顧又不傻,這些話他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無他,即便他真是因為臉,才心慕於長公主殿下,但若真承認了,殿下這般才學不俗,知書達理的女子,恐怕要覺得他膚淺的,若真如此,豈不完蛋?
賀顧又不傻,不該坦誠的時候,萬萬不能坦誠,這種道理他還是懂的。
況且,這麼一個說情話的好機會,他豈能不好好把握?
當即便清了清嗓子,肉麻兮兮道:“無論殿下生的什麼樣,在我心中,殿下都是最美的。”
長公主:“……”
賀顧又道:“對了,胭脂殿下不收便罷了,我還有一件東西想給殿下。”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似乎是生怕他又要作妖,半晌才道:“……什麼?”
賀顧從袖口裡摸出一張仔細對折過的雪花箋,抖落抖落展開,放在手心裡奉到了長公主麵前。
裴昭珩不知為何眼皮微微一跳,他指尖顫了顫,還是抬手接過了賀顧掌心那張薄薄的箋,在眼前展開,定睛一看。
隻見箋上筆跡灑脫中不失秀逸,字跡工整的寫著一首酸掉牙的情詩,看樣子應該是賀小侯爺自己寫的,水平實在稱不上多高明。
若一定要說有什麼優點,大約是實在很含蓄,沒有什麼狂悖孟浪的渾話,乍一看上去還算得上風雅。
長公主:“……”
賀顧見她不言語,倒也不好直接問自己詩寫的怎麼樣,不過賀顧其實也無心問,情詩這種東西,又不是考科舉,非要爭個文采第一,隻要意思到了,又帶給了那個人,不也就夠了。
他乾咳一聲,道:“殿下,我今日除了想送殿下這兩樣東西,還有件事想同你說。”
長公主目光從那寫著詩的箋上移開,看著他道:“何事?”
賀顧組織了一下語言,有些期待、又認真的問了句:“我可以叫殿下的名字嗎?”
長公主明顯愣了愣。
“什麼名字?”
話已至此,若不一鼓作氣,忸忸怩怩,反而要功虧一簣,前功儘棄。
賀小侯爺心一橫,索性字正腔圓、中氣十足道——
“瑜兒姐姐!”
長公主:“……”
賀顧見她神情不太對,不由得有點緊張,以為她被嚇到了,搓了搓手連忙道:“我知道,可能是有點太親密了,所以這一個月,我也想等著,和殿下熟悉一點,再提這事兒。”
“我是覺得,咱倆總是殿下長、世子短的叫,難免也太生分了……那個,其實姐姐也可以叫我的表字的。”
裴昭珩聽他三言兩語間,已經開始十分自來熟的又是“咱倆”,又是“姐姐”了起來,麵紗下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那邊賀小侯爺頓了頓,忙又道:“對了,我表字子環,殿下叫我子環即可,不用總是那般客氣。”
“殿下,我這麼叫……行嗎?”
賀顧語罷,一雙眼亮晶晶又滿是期冀的望著長公主,等她回答。
……
裴昭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本應該拒絕的,然而看著賀小侯爺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他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絕賀世子的這個要求。
裴昭珩心中歎了口氣,其實自那日他與母後說,自己願意成婚,心中便多少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位即將成為駙馬的賀家小侯爺。
初見時,他在馬上,賀顧在街邊,隔了遠遠半條街市,裴昭珩便一眼看到了他,那少年雖然五官還帶著些稚氣,卻有一副朝氣蓬勃的英俊眉眼,和身邊人談笑間,更是顧盼神飛,活靈活現。
但他卻似乎是剛從那風月之地出來,裴昭珩便隻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京中這些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多是這般看著人模人樣,內裡卻草包一團,敗絮其中的,他也早已見怪不怪。
隻是不免覺得有些惋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