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親吻間,裴昭珩的腦海裡卻忽然回憶起了剛才賀顧朝他索吻的那個小動作,不知為何,忽然有種莫名的、很難說上從何而來的熟悉感浮上了心頭,裴昭珩的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了幾個零碎的、模糊不清的畫麵——
那場景有些奇怪,似乎是在什麼宮殿的後殿,隔著屏風,不知屏風那邊是什麼,賀顧身上穿著的衣裳裴昭珩也從未見過,賀顧便如同方才朝他索吻的那個姿勢一樣,微微踮著腳去碰他的下頜,隻是那畫麵中的他自己卻……身著龍袍?
裴昭珩一時被自己腦海裡忽然浮現的這畫麵弄得有些出了神,但初墜情網的賀小侯爺卻是敏銳的,他很快就察覺到了裴昭珩的心不在焉和出神,鬆開了他,語氣裡便帶著三分不滿低聲道:“……怎麼,這才兩天,王爺就膩了不成?”
裴昭珩回過神來,這才把方才腦海裡突兀出現的古怪畫麵拋諸腦後,並不打算告訴賀顧。
他道:“並未。”
賀顧原本摟著男人緊窄勁瘦的腰,此刻不高興了,便報複性的在他腰側捏了一下,隻是他也沒敢使太大力,非常小心的怕弄疼了對方,畢竟他也隻為了叫三殿下知道,接個吻他還要走神,自己很不高興。
隻是沒想到裴昭珩反應卻有些大。
男子的腰畢竟還是個很敏感的位置,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捏這裡實在有些曖昧。
他低低哼了一聲,嗓音有些喑啞,看著賀顧的目光也變了。
賀顧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背後發毛,縮回了手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道:“乾嘛這樣看我,明明是三殿下自己先走神的。”
說罷在月神石邊那塊平坦的草地上坐了下來,裴昭珩在他身邊坐下了,賀小侯爺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心上人這樣不聲不響的靠近自己,也不因著剛才他捏他的事著惱,便自覺的將方才的事一筆勾銷,不再計較了,隻也湊近了裴昭珩,往他身上倚了倚。
他從草地裡摸到一塊小石子,遠遠地朝承河河中擲了過去,隻是河水流的太湍急,石子也實在太小了,連個響聲也沒聽見,賀小侯爺不由感覺有些掃興,扁了扁嘴才道:“……明兒就是比武了,我原想著,謀個一官半職,出了京去領兩個兵,如今年紀還輕,也正是熬資曆培養一二心腹的時候,這樣以後倘若京中有變,我也可幫得上王爺一二。”
裴昭珩道:“那現在呢?”
賀顧長歎了一口氣,轉頭看著他,半真半假的惱道:“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癡?這也要問我?如今我自然是恨不得整日都和你在一處了,哪裡還想出京去?到時候又隔個十萬八千裡,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相見,可彆等回了京,卻發現王爺府中已是王妃也有了,小世子、小郡主也有了,若真如此,到時候你就等著我提刀來你府上罷!”
裴昭珩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道:“不會。”
賀顧哼了一聲,道:“最好不會。”
裴昭珩道:“不出京也可,在京畿禁軍五司、或是十二衛謀個差事也好,亦不會如同駐守邊塞一般辛……”
說到這裡卻又不由得頓住了。
的確,留在京中,無論是京畿禁軍五司、還是玄機十二衛中好的衛屬,比如專司天子親衛、禮仗的玄朱衛,都是京中勳貴子弟趕著往上鑽、清貴又舒坦的武職中的肥差,隻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樣的差事雖然舒坦是舒坦了,但若是真想博個好前程,有出息有抱負的將門兒郎,還是更願意領個出京去的職司、雖不比在京中光鮮、威風、舒坦,但想要出頭,就必得有實打實的軍工,雖然大家都不說,但京畿出身的武官,在武人眼中卻都是大家默認的二世祖,遠比不得出京串了一串兒各地戍衛的將官,來的叫人心服口服。
論私心,裴昭珩心中自然是不想讓賀顧出去吃苦的,而且雖然子環的確是將門出身,也的確武勇過人,但刀兵無眼、真要上陣廝殺了,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也不敢保證一定就能提著腦袋囫圇個的回來,屆時二人還遠隔二地,他怎能放心得下。
隻是他此顧慮,可子環卻顯然並非池中之魚,若是因著他的私心把他束在京中,裴昭珩又難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賀顧平日裡對旁人心思都遲鈍得很,但此刻看恪王一直是一個表情,未曾變過,隻是眼神有些飄忽,卻也能神奇的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有些明白他在糾結什麼,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王爺,我總覺得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實我真的沒什麼抱負,隻要你和皇後娘娘都平平安安的,我恨不得在京城一直吃王爺這口軟飯呢,有你罩著我,也不怕旁人欺負我,豈不快哉?”
“隻是……隻是王爺也知道,若要以後保得你與皇後娘娘平安,便不可放任太子坐大,他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必然不會對你、對皇後娘娘,甚至對忠王手下留情的,他遠比殿下以為的要狠辣的多,殿下切不要礙於兄弟、君臣之情,有所負擔,你若太過愚忠,以後遭殃的隻有王爺自己和皇後娘娘。”
賀顧越說越認真,說到最後幾乎已經是神色切切,也不顧及言語犯不犯忌,冒不冒犯了,畢竟如今他和三殿下都已經成了這種關係,整那些虛的實在沒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是一對夫妻螞蚱。
“王爺要是奇怪我為何這樣篤定,其實我能猜到一些……一些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隻是眼下也不好解釋給王爺,你若是信我,便……”
裴昭珩道:“我自然是信子環的。”
他這樣毫不猶豫,不帶遲疑的立刻就說信他,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這個反應太直接,肉眼便能感覺到到裴昭珩這句話沒騙他、的確發自肺腑,賀顧心中便生了幾分暖意。
他一言不發的盯著裴昭珩瞧了半天,裴昭珩被他瞧得有些疑惑,道:“可是有何不妥?”
賀顧這才舒展了神情,露出三分笑意,即使是重生後,他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渾身放鬆,毫不設防的,能賴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感覺,賀顧在夜風裡腦袋靠上了裴昭珩的肩,笑道:“也沒怎麼,就是覺得挺高興的。”
“其實我前日和王爺坦白前,想了挺多有的沒的,要是現在告訴你,那時我想了些什麼,王爺定會覺得是我杞人憂天,隻是我如今也想通了,甭管以後如何,我能活到哪一日,眼下都還不知道呢,世事也不是我想了就能改的,該好的壞不了,注定壞的也好不成,既如此,倒不如及時行樂算了。”
裴昭珩怔了怔,他竟有些沒聽懂賀顧這番雲山霧罩的話是在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賀顧身上似乎藏著一個什麼秘密,那是一種時有時無、似是若非的感覺,像是山間一層霧,總是在裴昭珩自以為了解了賀顧的時候出現,讓他發現這個素日裡爽朗、愛笑、顧盼神飛的少年,其實也有鬱結心頭、重重難消的心事。
而且裴昭珩也能明顯感覺到,賀顧似乎是不願意告訴他那些秘密的。
正此刻,賀顧卻忽然想起了什麼,拉了拉裴昭珩的衣袖,道:“對了,王爺,你那塊玉,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賀顧問完了,又覺得他這請求似乎有些突兀,便又解釋了兩句,道:“那什麼,這塊玉……我原先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隻是丟了。”
三殿下倒沒問他什麼,隻依言從衣袖裡摸出了那塊墜著朱紅流蘇的羊脂玉。
賀顧接過那塊邪門的玉,翻了兩圈看了看——
絕對是同一塊玉。
這玉渾然一體,是一整塊羊脂玉上成色最好、玉質最純的地方,上麵什麼都沒雕刻,隻有一個小小的豁口,圓圓的,很滑鈍,並不咯手。
而賀顧很清楚的記得這個豁口——
他又想起了那日的猜測,無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小聲問了句:“那什麼……王爺最近,或者以前,有沒有做過什麼奇怪的夢?”
賀顧自然是希望三殿下說沒有的,也希望他最好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的。
誰知三殿下卻想也不想,看著他便麵色淡淡答道:“有。”
賀小侯爺愣了愣,“啊”了一聲,半晌回過神來,瞬間感覺喉嚨口都有點乾澀了起來,他十分艱難的開口問道:“那……王爺夢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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