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珠咽了口唾沫,這才鼓起勇氣、終於忍著尷尬,把方才她在河邊見到的情境,一五一十的和陳皇後說了。
青珠平日裡不比黛珠活泛愛玩,汴京城裡流行的那些個龍陽話本子,她也從來沒看過,更是從來不曉得男子和男子竟然也能如此親密,是以叫青珠親眼看見兩個男人那般舉動,她幼小的心靈實是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雖然……那畫麵是還挺美的,可……可那是駙馬爺和三王爺啊!
他倆……他倆可是郎舅倆啊!而且素日裡小侯爺看著那樣愛妻如命、思念亡妻,三王爺那樣古板嚴正,不苟言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皇後娘娘要是知道了不得氣死,可是這樣大的事又不能不叫皇後娘娘知道……
唉,都是親戚,怎會有如此……如此那什麼之事呢?
青珠六神無主,她隻能想到的,也隻有立刻將此事稟明給皇後娘娘,再請皇後娘娘出麵去處理、勸勸駙馬爺和三王爺不要誤入歧途,趕緊回歸正道。
她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道:“奴婢方才撞見後,實在……實在是嚇了一跳,立刻就跑回來,稟明於娘娘,並未告知旁的任何人。”
可她抬眸偷偷瞧了一眼,陳皇後卻似乎並不太驚訝,她隻沉默了一會,目光飄遠了,也不知在想什麼。
青珠不敢吱聲、更不敢多喘一口大氣,半晌,陳皇後卻忽然道:“叫你去通傳,喊他二人來用晚膳,你喊了嗎?”
青珠立刻傻了,呆呆道:“還……還不曾。”
陳皇後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道:“……罷了,既然如此,今日就不必叫他們了,你出去吧,叫下廚不必準備膳食了,本宮也不想吃,還有,今日之事,一個字也不許說出去,否則本宮定不輕饒你,記得沒有?”
青珠連忙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定然守口如瓶。”
陳皇後這才擺了擺手,道:“你出去吧,叫顏姑娘進來,還有,把李嬤嬤也找回來。”
青珠應了是,這才告退。
顏之雅得了通傳,重新走進帳來,便見到陳皇後正抓著美人榻上蓋在身子上的小毯發呆,便問了一句,道:“娘娘?”
陳皇後這才被她喊得回了神,轉眸看她一眼,道:“啊……姑娘坐吧。”
顏之雅以為她是要繼續問剛才切脈開藥的事,正準備繼續和陳皇後解釋,卻聽她忽然道:“顏姑娘……珩兒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吧……?”
顏之雅愣了愣,道:“娘娘是說……”
陳皇後道:“顧兒與珩兒,敢放你到本宮身邊來,可見信你,珩兒的身份就算以前你不知曉,本宮病著的那些日子,胡言亂語,姑娘日日守在本宮身邊,應也聽了個七八成,你這樣聰明,想來定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吧?”
陳皇後忽然提這一茬,顏之雅還以為是她知道的太多了,眼下陳皇後病好了,就要飛鳥儘良弓藏了,一時心中十分發慌,暗道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天家的錢雖來的快卻也不好賺,一個不好,沒準還得把命填上……
趕忙答了一句“不瞞娘娘,民女的確知道一些”又迅速補充道:“民女知道利害關係,從來不敢、也不曾在外人麵前胡言亂語,還請娘娘明鑒!”
陳皇後腦子裡想的卻顯然和她不是一回事,她麵色有些惆悵,道:“顏姑娘啊,你是大夫,醫術又好,也治好了本宮的病,那能不能……也治一治顧兒的病?”
顏之雅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陳皇後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在和她說什麼,茫然道:“什麼?病?小侯爺生病了?”
不對啊,她昨日還見著小侯爺,氣色頗佳,活蹦亂跳,瞧著健康的不能更健康,不像是有病啊?
陳皇後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神色誠懇中又帶著幾分愧疚,嘴唇顫了顫,才慚道:“都怪本宮當時……唉,這才害了顧兒的婚事,叫他與珩兒兩個男子,稀裡糊塗的成了婚,可這原是個誤會啊,如今顧兒知道了真相,卻還非要鑽那牛角尖,說什麼終生不娶了,本宮前些日子還想不通,直到今日,青珠去撞見……撞見了……唉,總之,本宮如今才知道,顧兒他怕是想岔了,這都是本宮造下的孽,隻是苦了這個傻孩子,他心裡定然也如本宮當初那般,不願清醒、不願承認珩兒是男子。”
“顏姑娘,你是大夫,你說……顧兒他這是不是病了?”
陳皇後話說的隱晦,顏之雅聽完卻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沉默了一會,才答道:“……娘娘,小侯爺這不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