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2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6090 字 9個月前

寧浪道:“既然如此,左右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柳見山卻道:“都尉,這藥究竟從何而來,會不會反而害了將軍性命?”

外頭天色漸暗,日頭西斜。

第五日也要過去了。

眾人猶疑著,沒人敢替賀顧做這個主,決定他究竟要不要吃這粒丹藥,外頭卻忽然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眾人聽了那聲音,都是心頭微微一跳。

“且慢。”

柳見山、寧浪沒見過新君,並不認得眼前這位便裝打扮的玄衣公子是誰,隻識得他身後跟著的顏之雅顏大夫。

征野和聞天柔卻知道這位主兒是誰。

征野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恍了半天神,半晌後回過神來,才連忙跪下道:“叩見陛下……您怎麼親自……”

裴昭珩一眼就看到了榻上的賀顧,周遭的人聲和喧嘩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整個世界悄無聲息,唯一的動靜隻有賀顧還在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裴昭珩恍神了不過短短一瞬,便道:“不必聲張,朕是微服前來。”

征野瞧見後頭跟著皇帝一道出現的自家媳婦,心知多半是皇帝看了寧浪送回京城的奏報,這才帶著顏之雅連夜北上承河。

不過顏之雅畢竟是顏之雅,她既然來了,無論是征野,寧浪,心裡的大石都放下了一半,立刻讓開讓她給榻上昏迷的賀顧診脈。

顏之雅也沒多話,隻放下小藥箱迅速切了脈,又翻開賀顧眼皮瞧了瞧,這才站起身來。

裴昭珩見她看的這樣快,心中微微一定,道:“如何?”

顏之雅沉默了一會,絞儘腦汁的斟酌了一下措辭,卻始終沒斟酌出更委婉的說辭,最後隻憋出來一句聲如蚊訥的:“怕……怕是不好救了。”

於治病救人上,顏之雅有多實誠幾乎是儘人皆知的,竟然連她都這樣說,莫說是征野寧浪不約而同的眼前一黑,裴昭珩都感覺到手心一陣冰涼,前行了幾步道:“……你說什麼?”

顏之雅猶豫了片刻,道:“我要是早來兩天,或許還能一試,可這都五日過去了,雖然侯爺體質特殊,似乎十分耐毒,可我方才瞧過,這毒卻也已蔓延他全身了,如今彆說是我,就算華佗再世,恐怕也沒辦法的……”

皇帝不說話,營帳裡便一片寂然,眾人各懷心思。

……賀將軍受傷,新君竟然能為了他微服北上親自帶上大夫來看他,這樣的情誼,尋常摯友恐怕都難做到,若說他兩個隻是君臣之誼,但凡今日在這帳子裡親眼見到皇帝出現在這裡的,隻要長了個腦子,那便怎麼也不可能相信。

……隻是眼下,大家卻也沒功夫再去細想他二人那傳的滿城風雨的風流韻事了,帳中一片死寂,隻有榻上躺著的賀顧十分緩慢、卻又有些費力的呼吸聲,格外清晰。

裴昭珩道:“還有多久?”

顏之雅這次倒立刻聽出來了他在問什麼,猶疑了片刻,還是道:“約莫明日天明,搞不好就會毒發。”

裴昭珩道:“真的沒有辦法?”

顏之雅道:“沒有。”

他沉默了片刻,轉頭看著征野,道:“……藥呢?”

征野一愣:“啊?”

裴昭珩道:“朕問你,你方才說的,那或許能救子環的丹藥呢?”

征野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把那顆又被他放進小瓷瓶的瑩白丹藥,連瓶帶藥一塊遞了上去,道:“回……回皇上的話,藥在這裡。”

又忍不住提醒道:“這……這藥是一個野道士賣給侯爺舅母的,末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藥,會不會也有毒,又能不能解毒……”

裴昭珩頓了頓,道:“一個野道士?”

征野點了點頭:“不錯,是一個瘦巴巴黃臉,長得像個黃鼠狼似的野道士。”

他說完了,猶豫著此刻營帳裡這麼多人,實在不方便提醒皇帝,那道士以前成功預言過侯爺體質特殊能生孩子這件事,一時十分糾結,卻聽裴昭珩道:“把子環扶起來。”

征野一愣,抬眸卻見皇帝已經坐到了榻邊。

“皇上,這藥……”

裴昭珩道:“朕知道。”

眾人麵麵相覷,卻也不敢違逆聖意,征野和柳見山便上去幫忙扶住了賀顧,又端來一碗水,硬著把那顆丹藥給賀顧塞了下去。

裴昭珩見賀顧的確把那顆丹藥吞了下去,這才叫征野寧浪退了下去,親自放下了他。

“誰是宗淩?”

宗淩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此刻聽見皇帝竟然叫自己的名諱,才微微一怔——

他往日總盼著有朝一日自己嶄露頭角,能叫坐鎮京城的天子注意到他,可今日真的等到天子親口叫他的名諱,宗淩卻隻覺得整個心都好像被揪著落到了胃裡,除了沮喪和茫然,再沒有彆的情緒。

“末將……末將宗淩,叩見陛下。”

裴昭珩淡淡垂目看著跪在下麵的宗淩,道:“朕記得你,今年弓馬大會,你也算大出風頭。”

宗淩聞言,謙虛也不是,應了更不是,隻是鋸嘴葫蘆一般跪在下麵,沒有吭聲。

“朕也記得,當初你想選入京城玄朱衛,可子環見了你,卻說你性子浮躁了些,貿然叫你立刻進入朕的親衛之中,怕你一朝會錯主意做了錯事,而且本朝武將有武將的規矩,你家世代書香門第,恐怕不大清楚,若是弓馬大會後初選就進了玄朱衛的,以後沒有在外帶兵為將的經曆,極少可得拔升,子環不願明珠蒙塵,正好北地又戰事已起,便特意來求朕,想帶著你叫你隨他一起,到北地曆練一番。”

宗淩聞言,微微一愣。

他先前對賀顧有所怨懟,一是聽聞了京中那些傳聞,既對斷袖這檔子事極為嫌惡,又對賀顧竟這般沒有操守,以此媚上博寵不齒;二便是當初他有心進入天子身邊的玄朱衛,卻被賀顧截胡,失了機會一事耿耿於懷了。

但皇帝方才說的,本朝武將拔升的規矩,宗淩卻也的確不知,他家世代書香,隻擅科考,軍旅之事統統一竅不通,宗淩到了承河後,平素又不怎麼與寧浪這些軍士親近,他心裡憋著氣,每日獨來獨往,隻以為賀顧是嫉賢妒能,害怕自己有朝一日越過了他去,才不讓他到皇上跟前做親衛,強押著他到了北地,憋著一股氣想要建功冒頭回到京師,離開這鳥不拉屎的承河,這些事情自然無從得知。

裴昭珩道:“子環看得確然不錯,你這樣的心性,若是放到朕的身邊,難免壞事,隻是卻不想留你在子環身邊,竟也是禍患,宗淩,你違抗軍令,可否知罪?”

宗淩肩胛顫了顫,跪在地上悶聲道:“宗淩……宗淩知罪,甘願領罰。”

裴昭珩道:“如何罰你,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朕不處置你,寧浪的軍報朕看過了,是子環救你回來,既如此,等他醒來,自會處置你,隻是你已不配在他身邊為將,即刻削去你副將之職,該落到哪個營去……”

他轉眸看了看旁邊的柳見山,道:“見山,你去安排。”

等柳見山應了是,霜打了茄子一般的宗淩跟著他出了營帳,裴昭珩才道:“你們都出去吧,朕在這看著子環。”

留下來的諸人麵麵相覷——

皇帝要留下看著賀將軍,這似乎很合情合理,又似乎很不合情合理。

隻是大家夥還是不約而同的裝聾作啞,悶不吭聲的一一退出了營帳。

征野不知怎的,見了方才皇上那樣子,莫名有種直覺——陛下好像是拿準了他家侯爺一定會平安無事一樣,否則他肯定不是方才那個模樣。

雖然不知道為何皇帝就能確信那野道士給的藥丸有用,但征野心裡就是莫名跟著定住了,無他,這位陛下一向靠譜,征野本能的就選擇了相信他。

他出來了,本想拉著媳婦顏之雅問問她一路上可受累了,卻又忽然瞧見那邊麵無表情的聞天柔,一下子回過味來——

瞧聞參軍方才反應,不說心裡還有沒有他家侯爺,起碼是記掛著他的安危的,這麼親眼瞧見皇帝和侯爺兩個留在帳中,還有方才皇上所作所為,實在不難猜出京中那些傳言其實所言不虛。

征野小心翼翼的瞅了她兩眼,道:“參軍,今日多謝你提醒我為將軍找藥了。”

聞天柔轉頭看他一眼,道:“言都尉多禮了,我隻是聽小容提過此事,忽然想起來,藥也不是我給的,何必謝我?”

征野猶疑了一會,轉頭看了看身後緊閉的帳簾,道:“聞姑娘,這些話我原不該說,隻是還是不忍心見你鑽牛角尖……你是個好姑娘,合該過得快活些,我們侯爺……侯爺他……”

顏之雅在旁邊聽得嘴角抽搐,趕忙伸著胳膊肘拐了征野一下。

聞天柔微微一笑,道:“多謝都尉提醒,我早猜到了,隻是今日一見,更加明了而已。”

征野被媳婦拐了,還是契而不舍,聞言鬆了口氣,道:“你想開了,那就最好,姑娘這樣的巾幗英雄,莫說旁的地方,咱們承河大營裡哪個好兒郎不上趕著也要倒插門給姑娘?萬萬彆為侯爺耽擱了年華……”

說著又想起旁邊媳婦還在,趕忙乾咳一聲,道:“咳,自然了,我說的是沒有家室的好兒郎。”

聞天柔搖頭失笑,道:“多謝都尉美意,隻是我如今並無婚配之念,穆達雖然已擒,北地邊患暫消,我大越朝疆域遼闊,也難保以後哪裡不會需要天柔上陣殺敵,我既得了先帝恩旨,不必如旁的女子一般苦守閨閣、相夫教子,那過個不一樣的人生,也無甚不好。”

又笑著看了看旁邊的顏之雅,拱手笑道:“都尉和嫂夫人倒真是郎才女貌,天柔就不打攪二位了,暫且告辭回營。”

征野和顏之雅目送著她離開,顏之雅才環著征野胳膊由衷的歎了口氣,道:“這位參軍真是不簡單啊,讚你有才……這我都不說什麼了,竟還能讚我有貌,真是怪叫人耳熱的。”

征野轉頭看她,十分厚臉皮道:“哪裡不好了?我倒覺得聞參軍說的沒什麼不對。”

小夫妻見麵,本該好好熱乎一陣,隻是如今賀顧的傷勢在此,他倆也高興不起來了,征野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那藥丸子有用嗎?”

顏之雅道:“我瞧多半有用,而且皇上搞不好還清楚那個道士的門路,否則他今日斷斷不會那樣放過宗淩。”

征野歎道:“我也這樣想,隻是這些怪力亂神的事,叫人心裡又實在沒底……”

顏之雅道:“你也不想想咱們侯爺是什麼人,還怕怪力亂神呢?其實我方才沒敢說實話,畢竟那樣多人都在……你不必太擔心,侯爺是男子卻能生育,體質與尋常人大不相同,就算丹藥真的沒用,我或許還有個法子能一試,不過隻有五成把握可以保住侯爺性命……和他肚子裡的孩子。”

征野擔心賀顧,先頭還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後頭卻是一愣,道:“真的,五成把握?”

又道:“不對,阿雅,你方才說什麼?肚子裡孩子的性命?孩……孩子?!”

顏之雅點了點頭,歎道:“侯爺倒也是個奇人了,這肚皮就好像一上戰場,便總得揣點什麼,莫不是老天爺與陛下、侯爺二人過不去不成?”

征野還沉浸在震驚當中:“那你方才怎麼不告訴陛下,你怎麼……”

顏之雅白了他一眼,道:“你傻啊,先不說侯爺能不能挺過去,這節骨眼上再讓皇上知道他肚子裡還有個小的,萬一一個不好一屍兩命,那皇上還不得瘋了嗎?”

征野苦著臉道:“你說的是,可……可現在告訴了我,陛下沒瘋,我倒要先瘋了!”

顏之雅雙掌合十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告訴你?難捱的總不能隻有我一個吧,你得陪著我,不然我和你成親做什麼?南無阿彌陀佛,侯爺這回一定吉人天相,平安班師回朝,咱們倆的好日子還得指望他老人家呢。”

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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