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鬼丫頭練出來了,卻不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賀顧也練出來了,心知此刻千萬不能露怯,毫不猶疑的篤定道:“自然了,爹爹怎會騙你呢。”
寶音這才歡呼一聲,一雙眼笑得彎彎如月牙一般,立時伸著腦袋去蹭賀顧的胳膊。
裴琰把姐姐的行徑看在眼裡,心中不免有些羨慕,臉上卻還是沒敢露出什麼期冀神態,隻是乖巧的站在那裡,任憑陳太後拉著他噓寒問暖。
等布了菜,太後才拿著筷子一邊給兩個孩子夾菜,一邊笑著道:“你們都在,我今日就是想和你們商量商量這個事,哀家瞧著宗學堂裡那麼一大堆孩子,整日伴著,東宮卻總是琰兒一個人進學,孤零零的也怪叫人心疼,是時候該給他選個伴兒了吧?總不能隻叫太子身邊終日隻是一群內官宮婢陪著,不像個樣子,這孩子與他們,話也說不到一塊。”
賀顧夾了一塊雞汁小筍放進裴昭珩碗裡,才道:“母後的意思是,給琰兒挑個伴讀麼?”
裴昭珩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頷首,道:“母後說得有理,整日讓內官陪著,的確不妥,朕看如今永裕宮那個主事,便該換一換了。”
太後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一茬,愣道:“永裕宮的主事,珩兒怎麼想起他來了?”
裴昭珩道:“昨日此人來見兒臣,言語間對琰兒隻是一味袒護捧高,半點不提太子出宮一事有何不妥,太子要和小內侍們換衣裳混出宮,他必然知情,卻不來和兒臣稟報,若無他首肯,那些小內侍也斷不敢真的和琰兒換了衣裳,他們擔待不起。”
“這等不知規勸太子,隻一味諂媚逢迎的內官,留在永裕宮是個禍患,合該早些撤了。”
陳太後聽得微微頷首,可似乎又有些猶疑道:“珩兒說的有理,可那主事自琰兒出生,便在永裕宮服侍了,也是用慣了的人,撤走了,哀家隻怕太子……”
她轉目去看那頭正不聲不響喝粥的裴琰,目光十分關懷。
“依哀家看,不若先敲打敲打,教訓教訓他,若他以後還是不肯悔改,再撤不遲?”
裴琰卻忽然道:“兒臣感念祖母關懷,隻是父皇說的很有道理,劉內官這次的確並未規勸兒臣,文鹿他們本不敢依了兒臣的,也是被他煽風點火勸服,劉荃已有為奸之象,兒臣不該再留他在身邊了。”
陳太後聽得搖著頭點了點他的眉心,失笑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的,想得倒多,倒省了你父皇父君替你費心了。”
賀顧看了看兒子,笑道:“懂事有什麼不好,總比他姐姐整日鬨騰的煩人強些吧?”
這話一出,寶音頓時惱了,飯也不吃又要來撓他,好容易才叫蘭疏又笑又勸的給攔住了。
裴昭珩麵上也帶了幾分笑意,隻是並沒說話,他轉目看了齋兒一眼,齋兒會意,立刻笑著恭聲道:“太後娘娘說的有理,的確也該給太子殿下選個伴了,這兩日奴婢瞧了瞧,隻是伴讀的話,倒很好選,如今朝中大臣們家裡適齡的公子們,奴婢也記得幾個。”
“禮部的王侍郎與他夫人崔氏的大公子,奴婢聽說也是和殿下一般的性子,年紀雖小,主意卻大,三歲便開了蒙,很是聰穎,如今已能讀《增廣賢文》、《聲律啟蒙》了,今年恰好六歲,比太子殿下稍小一些,不過倒也算得年歲相當。”
太後道:“王侍郎……你說的是致了仕的王老大人家那個次子吧,他的兒子如今,竟也六歲了麼……”言語間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感慨。
賀顧聽見原來他們說的是王二哥,不由笑道:“王家二哥,可不去年剛從翰林院遷至禮部?琰兒開蒙時,翰林院也曾遣他來永裕宮講過學的,也算是琰兒的師傅了。”
裴琰卻不知怎的,忽然神色一緊——
六歲……竟然就讀到《增廣賢文》《聲律啟蒙》了,自己如人家這個年紀的時候,可還在學《幼學瓊林》呢,果然不愧是王師傅的公子,瞧著好像比自己要聰明許多……
小裴琰隱約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將有個伴兒了,還是因為怕被那未來的伴讀比了下去,叫他父皇父君因他丟人。
太後大約是回過神來了,笑道:“王家人的品行,哀家是最放心不過的了,哀家看這個王小公子很好,珩兒和顧兒覺得呢。”
賀顧笑道:“兒臣也覺得甚好,當年兒臣幼時開蒙,也是在王家家塾,與二哥是同窗,如今這緣分倒延到琰兒和二哥的孩子身上了,真是巧。”
裴昭珩也點了點頭,道:“甚好,隻是除卻伴讀,兒臣覺得還應再給太子選個親衛。”
“整日隻知讀書,難免讀壞了腦子,你王師傅說的的確不錯,君子先健體而後踐道,你的武藝雖偶有你父君指點,可他畢竟不能日日留在宮中看顧著你,若有個擅武的親衛陪著,既可司親衛之責,也可指點一二,不致叫你荒廢了武學。”
裴琰自然是放下碗筷,恭恭敬敬道:“兒臣受教了。”
寶音在旁邊忍不住小聲插了一句:“不就是教著太子弟弟學學武藝麼,我也可以啊。”
賀顧道:“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自己都沒學明白,就彆來耽擱你弟弟了。”
寶音聞言,也隻笑著吐了吐舌頭,沒再多話。
太後笑道:“甚好甚好,隻是伴讀隻有一個,會否少了些?哀家看再選一個為好,這樣三個孩子玩著有伴,凡事有商有量,也不至於叫一個會錯了主意的,帶歪了太子。”
陳太後的憂慮,賀顧倒聽明白了,伴讀弱隻有一個,兩個孩子難免處出來些相依為命的味道,到時候若是個性子奸邪的,便如前朝嶽懷瑉縱著廢太子造反一樣,要出問題,雖說王二哥的孩子他信得過,可畢竟琰兒是太子,不同於旁的孩子,小心總是駛得萬年船的。
裴昭珩道:“有理,那便依琰兒的的心意,再選一個,兩個伴讀一起入讀東宮吧。”
伴讀的事便這麼定下來了,隻是擇選太子親衛的事,卻落到了賀顧肩上。
畢竟他如今已統管朝中武官多年,李秋山李統領去年也致仕回家含飴弄孫去了,沒人能幫的上忙。
要給太子選親衛的事很快傳了出去,朝中勳貴們聞風而動,紛紛有些躍躍欲試、蠢蠢欲動起來,畢竟太子親衛這個位置可不同於駙馬,選上了以後雖說名義上隻是親衛,隨侍太子殿下,可以後長遠來看,等太子長大成人,這親衛早晚要放出去做事,屆時有著和太子自小的情分在,還怕往後的路不好走麼?
畢竟當今聖上隻有太子裴琰這麼一個獨苗苗,裴家的江山社稷,百年之後非他莫屬,跟著太子,絕不會有錯。
一時以前和永國公不對付的、上本參過他的,都有些後悔起來,沒跟著攪和的則是心中竊喜,於是整日賀顧在永國公府裡坐著,數不清的勳貴子弟們的畫像、八字、生平、還有自述小文,便源源不斷的送上門來,挑的他簡直花了眼,幾乎頭大如鬥。
隻可惜送上門的雖多,合心意的卻沒一個,也可能是武學一道,能過的了賀顧的眼的少年人,實在沒有幾個,又是要給他兒子作伴,要求便更要格外嚴苛些。
賀顧說是選人,便真是選人,半點不帶含糊,中意了哪個,便上門去親自叫那家公子出來打量,無論那些勳貴們如何奉茶塞禮的討好於他,還是要親自和這些公子哥們過過招。
賀顧要求也不高,不必能扛得過他幾招,隻要下盤功夫穩當——這樣說明人踏實、不會帶的琰兒走偏了路,性子端正、不是輕浮紈絝之輩,也就夠了。
誰知隻這麼一個要求,竟也沒選出來一個合心意的。
征野看了一路,最後還是忍不住吐槽道:“爺要求的下盤功夫穩當,那穩當的程度,是他們這個年紀能練得出來的麼?”
賀顧卻隻充耳不聞,完全不肯降低標準。
選了一連半個月,還是杳杳無所獲,隻得歎了一聲:“可惜你與顏姑娘生的是個姑娘,否則倒可以教一教,我也放心放在琰兒身邊。”
征野:“……”
他這頭親衛選的沒有結果,那頭另一個伴讀,宮裡倒是麻利兒的給太子選出來了——
準確的說,是帶進宮一群孩子,讓太子自己選出來了。
這事倒很有趣,裴琰選出來的那孩子,是兵部一個給事中家裡的公子,賀顧後來聽裴昭珩說,那孩子生的頗為貌美,麵若好女,雖是和琰兒一樣的年紀,遠遠瞧著,倒像個小姑娘似的。
大概誰也沒想到一貫穩重的太子,會選出這樣一個伴讀,可那孩子除了相貌,又實在的確沒什麼彆的特彆之處,弄得連太後也有些憂心,旁敲側擊的提點了太子一番不應以貌取人的道理。
賀顧聽了,心裡卻忽然咯噔一聲,沒頭沒腦的尋思到……
……這可不會是隨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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