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個老娘,她又不願意來府城,江沛他們隻能每年年節回去一趟,何況蘭香必定想念姚家人的。況且今年春枝的婚事確定下來,怎麼也要李氏這個當娘的知曉。
原本他們還想用掙的銀子置辦些田產,可當今的皇帝直接把先帝的賦稅減免政策推翻,改成十稅一,買的田地他們也沒時間打理,隻能交給佃戶,這樣以來除了給佃戶的一部分,落到手裡的沒多少,因而隻能繼續購置商鋪門麵。
“哎吆,這不是江家兄弟嘛,年節回來看你們老娘啦,二牛這是你大小子吧,長這大了,小的是三牛的吧,府城裡長大的孩子就是和鄉裡的不一樣,娃子的麵皮還這白……”
“是啊,你這那倆娃娃長的多討喜,濃眉大眼的,靈光的很,二牛三牛,府城好混不,唉,以前種個田還有點盼頭,如今啊,日子不好過啊,等過完年節,咱也去府城瞅瞅……”
“就是,在府城找個短工做,也比在家裡混吃等死強,交完田稅一家人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家裡的娘們整日裡嘮嘮叨叨的,呆著也心煩!”
從府城回來他們雇的是馬車,自從村裡人患紅眼病燒房子的事發生後,本著能低調就低調的原則,在洛水鎮換的牛車。
寒風凜凜,路上淘淘和團團被厚棉被包裹著,到了村裡,聽到人說話,倆小鬼頭就把被子掀開,掙著大眼睛好奇的扭頭看來看去。
杏花村一年年的還是老樣子,幾年前大旱有幾戶人家沒有回來,房屋長期空置沒人修繕房頂已坍塌,顯得破落不堪,更為村子增加了幾分蕭瑟。
臘月裡,大家歸家過節,一些人無事站在村口看著田裡的麥子,順便拉拉家常。看到江沛和三牛攜著家小回來過年,忙熱情的上前打招呼,順便打聽一下府城的就業行情。
兩人經營生意也有兩三年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都見過,也沒必要隱瞞什麼這些人,實事求是的告知了府城的情況,隻要肯吃苦動腦筋,總不至於餓死。
“娘,大哥的供養還沒給嗎?”去年年節他們回來知道江大牛隻是把糧食給了,一吊錢賴著沒給,小李氏哭鬨著日子艱難,再逼她就一頭撞死,江沛和三牛不想辛苦回來連個年都過不好,懶得和她糾纏,影響心情。
“給了,今年倒爽利的很,不過……”李氏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對兩個兒子說,今年秋收過後,小李氏竟破天荒的把一年的供養全部交了過來,讓她很是吃驚,這根本不是她平時的做派。
果然,在此之後小李氏經常到院裡訴苦,順日子不好過,大牛出去沒門路,隻在家裡當泥腿子,裹不住一家的花銷,大兒子清平馬上十歲,再過個四五年要說親了,家裡得給他攢錢娶媳婦。
讓李氏勸說江沛和三牛,把大牛也給帶到府城做工,掙幾個錢,好給大兒子娶媳婦用。
李氏再清楚不過她的為人,沒有當麵答應她。不過內心裡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如今大孫子已是半大的小夥子,都能出去跟著大兒子上山砍柴了。
老大家的情況跟彆家比,處與中下等,加上大兒媳的風評不好,大孫子的親事勢必艱難,試想誰願意讓自家女兒嫁到有個惡婆婆的家裡。
“不過是她想讓大哥跟著我們一起去府城吧,哼,她的小算盤打的倒響。娘,你也彆說我說話難聽,被毒舌咬了一口,回頭它有難你還好心的救它不成!”三牛臉色立馬拉了下來,對於小李氏這種惡婦,能躲多遠躲多遠。
李氏麵色訕訕的,知道他們兄弟三人積怨已深,其實她是想著讓兒子們把大孫子帶到府城跟著見見世麵,學些手藝,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小兒子語氣決絕,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
“娘,我知道你不是心疼大哥,是放不下平兒,以前三牛不是十來歲就到鎮上的館子裡學廚嗎,要不也讓平兒去鎮上學廚藝,學有所成時,再讓他跟著我們去府城,到時也能養活自己不是。再說,府城又不是我和三牛的,大哥想去難道我們還能攔著不成,我倆也沒有那大本事幫他找門路,大哥自己有手有腳的可以自己找嘛。”
他自然也猜得到小李氏的想法,真是可笑,應交的供養在她那裡倒像是交換的條件!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怎麼可能不計前嫌為她謀利。
大牛想去府城可以自己去,當時他和三牛還不是獨自一人去府城打拚,怎麼輪到他就不行,想揀現成的哪有這麼好的事!
沒讓清平去府城一是他和三牛的想法差不多,不想同他們牽涉太多。另一原因是如今他家酒館招了兩個學徒,都挺滿意的。
清平再去勞動力就過剩了,即使是親侄子,也沒有義務去養著他。他認為在鎮上學門手藝,是個不錯的選擇,說不定起點低對平兒自己也是件好事。
李氏聽了二兒子的話,雖然有些失望,不過回頭一想覺的他說的是個不錯的主意,到時大孫子像三牛一樣,學幾年手藝照樣能混出個名堂。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何況古代人成熟的早,七八歲時平兒便清楚爹娘與二叔和三叔的關係不睦,私下裡他總是聽娘說讓自己纏著兩個叔叔,跟著他們去府城,可平兒從小跟著李氏長大,與小李氏不親,自然不會聽她的。
誰對奶奶好,他看的明明白白,因此很討厭她這種做法,既然二叔三叔能憑本事去府城,那將來自己也可以,當李氏問平兒願不願意去鎮上三牛幫他找好的飯館做學徒時,平兒想都沒想的點頭答應。
“平兒,帶著弟弟們離遠些,彆讓炮炸著了!”去年年節回來,倆孩子都還小,下地跑著不穩當,今年年歲大些,可以跟著村裡的孩子到處跑著玩。
江沛站在院外聽著隆隆的爆竹聲感歎時光過的太快,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