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裡的賬目簡單,江一邊記著賬,一邊津津有味的聽食客們討論著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小道消息,這是他日常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二哥,今日的生意咋樣?虧咱這是自家的店,要是在明華街,說不定裹不住了呢。大夥都說咱大梁要和漠南打仗,你說皇上會不會又要咱們出錢湊糧餉啊?”
像他們這種酒館,輪不到官府進店查賬,直接歸定每月上交多少銀子。不像祁家,還要做兩種賬目,如今的商稅相比先帝時,沒什麼變化。
不過當時皇帝把整個祁家都抄家,銀錢必定無數,糧響應該出的起吧。何況如今商稅和田賦已沒有可增加的空間了。
“你也彆著急上火,如今就這樣,能賺不賠說明咱們還是經營有道的。讓掏錢也沒法啊,誰讓人家是天王老子呢。”
江沛拍拍三牛的肩膀,蘭香一句話點醒了他,當前他們在府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應該知足了,真若等到他們日子艱難的那一天,估計百姓都要反了。
“嘿嘿……我也就是說說,比著以前在咱鎮上的日子,當下的不知道好哪裡去了。淘淘在學堂咋樣,唉,團團如今像皮猴一般,珍珠說乾脆直接把他送到學堂,就我教的那幾個字他早聽厭煩了。”
小兒子在王叔那,他平時忙很少去,剛開始想的受不了,漸漸的就習慣了,反正不管跟誰的姓,他身上總流著江家的血脈。
大兒子在身旁,操的心肯定多些,想著自家兒子和淘淘隻隔兩歲,可相差實在太多,雖然不指望他將來能考功名,但一定不能像他老爹一樣做個睜眼瞎。
“恩,想法不錯,隻不過團團年歲還小,跟著大孩子怕受不住,你去學堂詢問一下夫子怎麼說。”
畢竟團團和淘淘的情況不一樣,他家兒子未進學堂前,一些啟蒙書籍都會背會寫了。古代的夫子嚴厲,孩子過早入學對有些孩子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三牛也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擰眉思索會,點點頭,還是等請教過夫子再看情況吧。
…………
“怎麼府城突然一下湧進這麼多人,出啥事了!”
“你還不知道?蒲河前幾天夜裡突然決堤,聽說衝走了不少人,慘啊,能活著命逃出來算祖宗保佑了。”
“聽那些逃難的人說,整個浦北到處都是水,也難怪,這天像是被戳個窟窿似的下個不停。”
蒲河自八年前先帝大修過一次後,沒有再像模像樣的修築過,這次大雨連下了近一月,河水暴漲,地方官員呈上的奏章沒能及時送達才造成這次的慘劇。
由於事發突然,江沛也不知洛水鎮如何,以他的判斷人身安全應該沒什麼事,河堤垮塌並不是全線崩潰,況且洛水鎮離蒲河有兩三個時辰的路程,河水的衝擊力應該沒那麼強。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今年的田裡的收成泡湯了。
猜測歸猜測,為人子的還是要回老家把老娘給接過來,如今城外的護城河裡都是滿滿的雨水,蒲陽城位於蒲河以北,當時建城的時候選址之人考慮到蒲河堤潰這個可能,因此兩處相隔很遠,府城很安全。
“二哥,到前麵縣裡找個地方歇歇吧,我腳都泡爛了!娘也真是的,清平都這大的人了還丟不開手,這次找到他們,說什麼也要一起回府城。”
越往南積水越深,這樣的路況,自是雇不到馬車的,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擼著褲腿往前走,一天也走不太遠。
膝蓋以下的地方在水裡泡著,白嘎嘎的,越來越難以忍受,三牛語氣有些埋怨,江沛心裡也有些鬱悶,這還沒靠近蒲河呢,水都積這麼深,再往後還不得劃船趕過去。
沒成想真被他言中,接近蒲河時,他們花大價錢租了條船渡過去,一般技術不好的人不敢攬下這個活。
可另人崩潰的是,曆經千辛萬苦花了十來天時間趕到鎮上時,發現整個鎮子空落落的,百姓大概都逃難去了。到大腿深的水上飄的到處都是百姓家中的物什,還有些家禽,活的死的都有。
哪裡都是明晃晃的水,兩人也沒往杏花村的方向再走,直接奔去洛安縣,猜想李氏可能和鎮上的百姓逃到縣城去了。
在落安縣找了兩天也沒尋著他們的影子,無奈隻能先回府城,說不定他們逃難到府城了呢。
返城時情況要好一些,天不再落雨,河水入海排出,水位慢慢的下降,隻不過到處充斥著一股惡臭味,讓他們有些受不了,隻想快點趕路回府城。
到蒲陽城下,看到黑壓壓的人群,兩人傻眼了,官府竟然禁城了,理由是城內人口已滿,禁止外來人口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