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林四小姐自幼養尊處優, 但平日裡的私密之事一直都是親力親為,燕國女子皆是如此,如沐浴, 或者更換貼身衣物這檔子事兒,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 貼身伺候的丫鬟也不行。
所以,活了二十年的林四小姐,有生之年第一次與旁人如此親密接觸。
雲安的身上散發著千日醉甜膩膩的香味, 發燙的身體不住地釋放著熱量, 傳到林四小姐的身上。
就算已經知曉了對方女子的身份,林不羨還是因為這種陌生的感覺局促了一番。
林不羨坐在床上,雲安跪坐在她的麵前,頭枕在她的肩膀上睡的很熟,毫無知覺。
隻要林不羨稍微抖動肩膀,就能讓雲安的身體倒下去, 脫開自己。
可是……
林不羨想到對方與自己一樣, 都是女子,便怎麼都做不出這樣粗魯的舉動。床上撒了一些桂圓紅棗之類的硬物,這人睡的毫無知覺, 就這樣讓她直挺挺地倒下去,怕是要被硌疼的吧?
林四小姐轉頭看了看雲安光滑的額頭, 這場讓自己夜不能寐近一月的婚事, 最終以一個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結果,落下了帷幕……
女子麼?也好。
自己的婚事使林府陷入了空前的危機, 林四小姐早就做下定了決心, 隻要能渡過這場危機, 自己怎樣都好。
男子, 女子,又能怎麼樣呢?
女子入贅給另一個女子的事情驚世駭俗,若是傳出去不僅林府名譽不保,這人……說不定也會被處以極刑。
可此時,林不羨的心中卻湧出了一種,她自己都覺得詫異的安然。
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不合禮法,甚至是有違場倫常的,她也不安,也忐忑,卻也安然。
從未有過的釋懷,儼然躲過一劫的慶幸。
女子又如何呢?
與其委身一個麵都沒有見過的男子,將自己的一生交給對方,喜怒哀樂全仗對方一句話,為之生兒育女,還不如尋一個不會傷害自己的人,一同瞞天過海呢。
這個念頭不過一閃而過,林四小姐的心瞬間便被愧疚感再次淹沒,偌大的林府需要一個女婿,更需要一個孩子……
林四小姐也隻能努力說服自己說:權且拿這個雲安抵擋一下即將歸來的鐘簫廷,以及他背後的尚書府吧。
待林府的危機平安度過,自己定然會放她自由,為她恢複清白之身,贈她後半生衣食無憂算作補償。
至於自己麼?
早在自己從父親手中接過林府大印,拋頭露麵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什麼清譽可言了,再添一筆棄婦的名聲,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通這裡,林不羨放鬆了緊繃的身體,一隻手繞到了雲安的腦後輕輕托住,用另一隻手的廣袖往床鋪上拂了幾下,掃開桂圓,大棗等硬物,才托著雲安的頭,輕輕地放在了枕頭上,再雲安的腿也放平。
許是酒飲的太多,雲安發出一聲難耐的輕哼,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林不羨注視了雲安幾秒鐘,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略微嘟起的嘴唇,這些特征的確不是男子所有,又見雲安在睡夢中也皺著眉頭,想必是這喜服束縛的她很不舒服,於是將手伸向了雲安的腰帶……
次日清晨,睡夢中的雲安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位仙女般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身邊,目光複雜地望著自己。
雲安的大腦空白了幾秒,目光掃過林四小姐右眼下的朱砂痣,心頭電光一閃,彈坐起來:“是你?!”
難怪雲安會覺得林福很眼熟,這回算是破案了,那天自己去當劍的時候,當街狠狠踹了自己一腳的人不就是林福嗎?
還有眼前這人……林不羨,也正是那天在馬車上製止了一場暴行的人。
由於那日林四小姐麵覆輕紗,昨天雲安居然沒能立刻認出來,還是瞧見這顆朱砂痣才猛然想起的!
林不羨沒想到雲安會突然醒來,眼中的探尋還沒來得及收起,瞬間她便隱去了眼中的情緒,看著雲安,問道:“你為何要謊稱自己是女子?居心何在?”
“啊?”雲安不明就裡,看著林四小姐眨了眨眼。
林四小姐彆過眼,說道:“你的胸口平坦,我也沒……”“摸”字林四小姐實在是說不出口,雖然她們已經結為夫妻,但昨夜雲安睡著了,縱是一片好心,到底有些羞於出口。
頓了頓,林不羨繼續說道:“我也沒在你的身上發現裹胸布,你為何要謊稱自己是女子?”
這個問題,是林不羨想了一夜也沒有想明白的。
照理說不管雲安出身如何,自己已經和她結為夫妻,不論自己是否願意,這一生……都是她的人了。
可她卻告訴自己她其實是個女子,天下怎麼可能有男子會謊稱自己是女人呢?她又為何兜這麼一個圈子呢?
除了居心不良,林四小姐想不出彆的理由。
但昨天晚上林不羨從雲安顛三倒四的話語中體會到了關心,也沒有從雲安的眼中讀到一絲惡意,這讓林四小姐猜不透了。
雲安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喜服已經被脫掉了,身上隻穿著中衣,雙祍微微敞開,露出一片平坦。
雲安一手捂住胸口,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那模樣,活脫脫的一個害羞的大姑娘。
林不羨的疑惑更深,神情有些不自然,說道:“我……隻是,我,既然你告知我你的身份,我便沒有諸多顧忌,想著你穿著喜服睡下有些辛苦,便幫你把衣服脫了。”
“哦,謝啦。”雲安鬆開了被子。
“你還沒有回答我。”
雲安撓了撓頭,心裡有些糾結,這件事該怎麼說呢?但事關人家女孩子的清譽,自己頂著半張男人的皮好像是有些不道德。
雲安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道:“告訴你也行,但是你要保證守口如瓶。”
林四小姐坐直了身體,拉開了與雲安之間的距離,點了點頭。
“你先轉過去,我給你變個戲法?”
林四小姐依言轉身,雲安抬手按住了自己的仿生喉結,感應器掃描了雲安的指紋,仿生皮無聲收回,壓縮到指甲蓋大小,藏在了雲安的皮下。
“轉過來吧。”
林四小姐轉身,隨後發出一陣驚呼。
原來,雲安的男子仿生皮下隻穿了一件吊帶背心,款式類似於女子網球運動員身上穿的那種,這是實驗室的高科技輕便貼身,還有隱藏貼片功能與文胸一樣。
隨著仿生皮的收回,雲安身上的中衣也剝落了,此時雲安的上半身除了圍住胸口的那一塊薄薄的布料外,再無一物。
白皙纖細卻不失力量感的手臂,平坦緊致的小腹上隱隱凸顯出肌肉的線條,很淡亦很真實,清晰的馬甲線,消失在紅色的褻褲裡……
這是林四小姐二十年來第一次看到旁人的身體,還是一副被魔鬼訓練淬煉出的,幾乎於完美的身體,衝擊力不言而喻。